我的母亲不是那种漂亮的光彩夺目的女人。每当我站在她的面前静静地端详她时,眼前的这位不算苍老但不年轻的女人总会给我一种朴素而平淡的感觉,而且在这种朴实与平淡里,还总有一种对生活中美好事物的向往与热爱,那张略布皱纹的红润的脸和涂了口红的嘴唇,还有那中西合璧氏的褐色发质,以及那双充满爱和笑意眯缝着的眼睛,就是一种最好的证明。但对我来说,这个女人确是我一生都离不开的人,是在她的呵护下,我才一天一天地长大,一天一天地由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姑娘变成了现在的文静而娴雅的大姑娘。想起过去的一件又一件往事,我的眼里会有泪水忍不住要流下来。
记得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漫天的雪花遮住了整片蓝天,太阳也不知被挤到了哪个角落,只有一些呆若木鸡的脸急急忙忙地穿梭在大街小巷中。那一天,我的爸爸没在家,我的母亲也不在家。当窗外的雪花不再飞扬的时候,我再也忍不住雪花的诱惑,背着父母的千叮咛,万嘱咐,独自一人跑到外面的白雪世界里,让白雪把我变成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只是当你最快乐的时候,也恰恰是你最悲伤的开始。在那次诱惑里,我被摔成了重伤,左胳膊骨折。住在医院里,几乎每个晚上都是在痛苦中过来的。每当我进入梦乡又被疼痛疼醒之后,在泪水溢满的眼睛里,总会看到我的床前坐着一个红着眼圈的女人,这就是我的母亲。这时候的母亲,一边抚摸着我的脑门,一边轻轻唱着低缓而优美的摇篮曲,让我在一种最圣洁的爱里再一次走进梦想。也就是在这半个月中,我似乎长大了不少,也懂得了什么才是真正的母爱,懂得了母爱的无私,还有母爱的伟大。
但就是这样一个好母亲却在1999年里得了一场大病,医院的大夫说母亲得的是脑垂体瘤,这对我和我们家来说,无疑是个晴天霹雳,一下子就把我们全都打懵了。这不幸的事为什么要发生在我们家里?那段日子里,我们家没了欢乐,没了笑声,有的只是一种伤感,和对病魔的恐惧。为了让病魔早日远离母亲,爸爸要带母亲到北京去治病。临走前对我说:“蓝蓝,你还小,还得上学。妈妈不在家的日子里,你就去你舅舅家住一个月吧,他们会好好照顾你的。”说这话时,我看见母亲眼里有晶莹的东西在闪耀。我的心也在这闪耀里一揪一揪的。母亲停顿了一会儿,好似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突然,她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弯腰从兜里取出了一个盒子,说:“对了,这是我给你新买的。”
我接过来打开一看,是一双淡蓝色的棉鞋,我早就想要一双这样的鞋了,没想到母亲竟然给我买了,而且还是在去北京治病前去给我买的,如果母亲在北京治疗不成功,这会不会是她给我买的最后一双鞋?想到这里,我就哭了,任眼中的泪水悄悄地流出来打湿我的衣襟。这时我的母亲紧紧地握住我的手,我感觉她的手在颤抖,那瑟瑟发抖的手还发出一种恋恋不舍的气息,好像她这一走,就再也不回来了。母亲低低地说:“蓝蓝,你别哭,妈妈过几天就能回来。你看你,好像妈妈不回来了似的。”母亲说完这句话,还对我笑了笑。但我真怕我的母亲就此不回来了。
送母亲走的那天,我站在站台上,默默的望着母亲上车。母亲在上车的刹那,忽然转过头来,看了看我后,就快步跑过来,抱住我说:“不管妈妈怎么样,你都要照顾好自己坚强的活下去。”妈妈落泪了,我的衣衫湿透了,她和爸爸也走了。当火车渐渐的在我的眼里消失之后,空荡荡的车站竟只剩下我一个人。我知道,我的心也被这火车给带走了。
之后的日子里,我在舅舅家,每天都要站在窗前,眼望着北京的方向,想象着马爱民抵抗病魔的场面,一剂一剂的药,一瓶一瓶的点滴,母亲要忍受多么大的痛苦啊。可我只能在这里起到,起到母亲一切平安无事。终于有一天,舅舅家的电话忽然很响亮的想起来,接过电话一听,竟然是母亲的声音。母亲说: “蓝蓝,想妈妈了吗?”我哽咽了,好半天说不出话来。我觉得这就像是出了奇迹似的,太不可能了。怎么会是母亲的声音呢?这声音来得太突然了!母亲在电话里又说;“蓝蓝,你怎么了?”
我正想着该怎么和母亲说话时,舅舅家的们被敲响了,还没等我放下电话去开门,门开了,进来了父亲和母亲。母亲对着发呆的我说:“女儿,妈妈回来了。”
望着母亲真真切切站在我的面前,我愣了,手中的电话也不知什么时候从我的手里滑了出去,只听到电话里的声音在嘟嘟的叫着。我说:“妈妈,你全好了吗?”
母亲一把抱住了我,我感觉到了母亲的泪水滴洒在我的脸上,和我的衣服上。但在我心里,此时此刻翻来覆去的一句话就是:“妈妈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