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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知青生活(一)

  申请插队

  

  翻开词典查“申请”二字,含义是向上级或有关部门说明理由提出请求。下乡插队是知青极不情愿做的苦事,却要知青们提出申请,也就是说,请求上级批准我做极不情愿做的苦事,这岂不滑稽?逼人说违心的话做违心的事应该说是文革特色之一。

  

  我插队打申请报告其情景之凄惨在知青中并不多见。1956年公私合营前,我父亲是姜堰街上很有名气的二宜饭店老板,属剥削阶级分子,文革中受冲击是当然加必然。全家人本来住五间房,68年10月的一天,来冲击的造反派用闪着寒光的白纸封条封掉了父母的睡房,将他们赶到堂屋安卧。一个星期后,像救苦救难似的,一个姓魏的头头带着几个人来拆封,他们轻而易举地撕去了在我们全家看来是极其神圣而又恐怖的封条,我们以为万事大吉。哪知道接下来的举动更让人寒颤:他们把房间里封存的家俱什物一一抬走,说全是剥削来的,现在归还给人民。当时下乡插队运动才刚刚起步,各居委会办学习班,老三届高初中毕业生要先认识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意义,然后再打申请报告。我是67届初中毕业生,学习班才办了一天,我的思想认识没坐千里马,提高不很快,可是突如其来的情景却要求我思想认识的提高比坐万里马还要快——抬家俱什物的几个人突然被魏头头喊住了,他们正抬着一个木头大箱子箱子里有蚊帐一顶、被子两条,大概还有几件像样的衣服吧。按照魏头头的吩咐,抬的人把箱子“哐啷”一声横在我面前。魏头头说:“张春林,现在听你选择,如果你此刻就打插队申请报告,这箱子以及箱子里的东西就归你,否则箱子立即抬走。”我愣住了,我对魏头头说:“让我再考虑考虑。”魏头头不由分说,命令道:“抬走!”抬的人立即抬上肩头起步,那箱子像一点也不留恋这个剥削阶级分子的家,一摇一晃地被人抬出了家门,并拐了弯。我急喊:“慢着!”当时异常凄苦的我很快想到物质的珍贵,靠父母四十几元工资养活全家七口人,已经居大不易,待到我果真插队,家里哪有钱置办我的生活必需品?虽说国家补助部分物资,但谁能保证剥削阶级分子的子女不会被作另类看待。随着我的喊声,抬箱子的人后退几步,那紫红色的箱子又像眷恋这个家似的一摇一晃地出现在门口。魏头头又一次叫人把箱子“哐啷”一声横在我面前。

  

  就像一只快要熟的山芋往火上再一烤就完全熟了:魏头头看我心已动,随即趁热打铁拿来纸笔,嘴里说着:“与其晏打,不如早打,闹到最后个个都打报告,你在别人前面打,还落个‘积极’的名声,这才叫聪明。”有什么办法呢?我从魏头头手里接过千斤重的纸笔,写下了感觉上似如卖身契的下乡插队申请报告。母亲在一旁流泪,全家人都在流泪。魏头头好像战斗中抓获了一个俘虏似的开心,可我呢,才16岁的我呢?心灵上却从此有了品尝苦涩而又复杂的滋味的经历。而那木头箱子以及里面的被子蚊帐等,这些父母“剥削人民得来的财产”,在我插队后一直忠诚地为我服务,我竟厚颜无耻地接受了,不过它时不时勾起我对这段辛酸往事的回忆。唉,一只让人谢又遭人怨的木头箱子,你的功过谁人曾与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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