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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神黄昏

  今天有雨,天气微冷,不宜外出。

  

  丁丁来我们学校的时候,我正在上最后一节化学。我不断地抬头向校门口张望,呢呢自语:“丁丁怎么还不来?”搞得我前桌也不时回头对我说:“咚咚怎么还不来!”

  

  2点时铃声准时响起,我的表又慢了30秒。可爱的老师,太感谢你不拖堂!

  

  在我和丁丁一个湿了裤脚一个湿了鞋子之后,我们终于打着伞走到了二中,这是一个多么伟大的时刻啊!我们于2005年12月3日下午3∶58登陆二中的校门,然后在4∶00听到了激扬的铃声响起,一群初三学生飞奔而来。我记得很久以前我也在《欢乐女神》的玲声中走出了学校,现在想想,那时是多么美好的年代啊!

  

  我问丁丁,我们初三时的教室是在二楼还是三楼,我想去看看,看我坐过的那张桌子还在不在,不知道我还认不认得那张桌子。

  

  我们从西边的楼梯上去,我看到了久违的不锈钢门,久违的楼梯上刻着的“XX二中1988”的字样,久违的窗户,久违的木栏杆,久违的绿色垃圾桶……我曾在这里的楼梯练习过跳远,曾在底楼的大厅等过人,曾在宣传窗前凝视过海报,曾在饮水机前打过水,曾和海瑕坐在厕所的木门上晃过秋千。那时一下课,我便拉着海瑕的手以撒娇的口气说:我们去玩吧,我们去玩了。然后拉她到厕所,那里的木门因此而坏。曾因为海瑕说我矮,就很矫情地说“人家本来就不高嘛”而被她笑。她问我:“你还记得郭XX说怎样装淑女吗?”“记得啊,就是把原来该说‘我’的地方全换成‘人家’啊。”然后我们很嚣张地大笑。我们向来很嚣张,现在上了高中也还是没变。

  

  跑题跑远了,现在我继续说二中

  

  二中是一点也没变,门卫阿公还是一年前的阿公,小卖部还是在那个小角落,操场的跑道还是坑坑洼洼,路灯还是稀稀疏疏。我并不是想说二中有多么差,其实。我还是喜欢这所学校的,很喜欢很喜欢。可是为什么感怀母校这么严肃悲凉的事情会被我写成这样呢?是我不够伤感还是我真的把过去的什么都淡化了。

  

  可是,我还是个很容易被感动的人。

  

  我有一个和海瑕笔下的《空城计》中一样的小熊茶杯。说到茶杯,我突然想起一个谜语。有次一个同学在纸上写了一个“杯”字,问我为什么杯子不是木头做的,偏旁却是“木”。在我摇头之后那个同学说,“杯”的左边是“木”,右边是“不”,就是不是木头啊!

  

  现在说回茶杯。我说过我是个很容易被感动的人,我也说过我有一个和海瑕一样的小熊茶杯。淡黄色的,及简单的一个圆口塑料杯,是高一时海瑕送给我的。我当时一手拿着杯子,一手拉着她衣服说,我有杯杯了,我有杯杯了哟!她望了我30秒,说:“神经。”然后我拿着杯子跟她满操场瞎跑。想起那个杯子我还是好高兴,它现在就在我的书桌下。夏天我会倒满冰水一个人喝,天冷时会屁颠屁颠跑去隔壁班打满热水一个人慢慢品,从早读下课喝到第二节上课,我杯子里的水还是温温的。

  

  我依然记得那天海瑕推开我的窗子说“送你个杯子”时的样子和玻璃窗中我兴奋的表情。

  

  我在前文说过我们很嚣张,我们的嚣张还表现在我们的神经质。

  

  高一的时候有长长的一段时间休息。在晚饭长达1个小时多5分的时间里,我、海瑕、WELLING、JORIN四个人会在校前广场发嗲。就像我高一时写过的《四个人》一样。我们在全高一和高二文科班的窗前大声喧闹,对着花坛里盛开的杜鹃花握手、说话。或是四个人抱在一起,踏着一致的步调,口中还呢喃着:“左、右、左、右……”这是我们惯有的走路方式。或者追逐打闹,为抢一颗糖果而大声尖叫。或者在我们四人中任何一个人敲门时问:“口号。”听到对方说出“我们是纯洁的强盗”才说句“口号正确”,然后开门。

  

  所以那时海瑕她们班同学一度以为我们四个不正常。

  

  高一时,海瑕和WELLING在5班,四楼。JORIN在三楼,我在二楼。一下课,我们便会跑去四楼,再疯打疯闹,搞得5班人一见我就说:“蚊子,又上来了!”直至上课铃起,我才匆忙跑回教室。我算过了,5班广播播音效果不错,铃声绝对清晰,我从铃声响起时开始往下跑,跑到教室刚好铃打完,老师站在上面说“上课”。

  

  那时,我们班来了个实习老师,扎着很小孩子气的透明发带。我至今还不知道她的名字,但她却知道我们每个人的名字。她实习期满离开后给我们每个人写了信,她说每次都看到我扎着头发,匆忙从外面跑进来,一定很活泼。可她不知道,最主要的原因是我来不及。

  

  写了好多高一的事,现在我说回我初中学校二中。这是插叙。插叙知道吧,就是插进一段与原话没有关系的东西。

  

  我初中是在二中上的。二中原先是大中的初中部。大中原先也不在现在的地方,而是在德明路,学校宿舍围墙的另一边就是小学。我上小学时,总会有许多大中的住校生在我们做广播体操时站在阳台上看。

  

  那时的我是很向往去大中上学的。因为那边的学校比我们的大,路灯比我们的漂亮,花花草草也比我们多。于是,我就想要去那边上初中。可是在我离毕业还有几年时,初中部成了二中,般了新校舍。于是我想,我高中要考去大中,可等我离中考还有几年时,大中也迁址了,原学校又成了小学。我最终考进了大中,却一直无缘去那个校舍上课,尽管现在的大中要比原校园好上好多好多。

  

  我说过,我其实是喜欢二中的。我和丁丁去的时候正下雨,我便无法再去初三时常散步的跑道,看看操场上的草长出来了没有;我和丁丁到以前教室的时候,里面有一个教师正在给十几个学生将试卷,我便不能再进去,看看初三坐了一年的凳子、用了一年的课桌还在不在;我和丁丁去的时候已经不早了,我便没有去小卖部看看,我以前喜欢喝的澄汁还有没有……

  

  而那些流逝的岁月便似老胶片一样,又在我面前一一掠过。有我,有丁丁,有海瑕,有WELLING,有JORIN,有阮阮,还有我的年少,我的时光,都似一部漫长的黑白电影,它又在我面前上演,却一下子失去了光鲜的色彩,我是唯一的观众。

  

  我在整理东西的时候,偶然翻到了初中时的毕业照。我们穿着短袖衣服,一个个笑得很腼腆,连平日最严厉的班主任也不再板着脸。后面的教学楼挂满了横条,有“热烈欢迎市教育局督导莅临指导”,有“热烈祝贺XX同学被评为XX届XX奖”,有“面向未来育人,让二中校园充满成长气……”

  

  我记得大家排排站排完照后都往教室赶,我一站起来,就听到王超一边跑一边说:“棒冰要化了。”他那时是我们的班长,有同学开玩笑时总爱说:“你再怎样怎样做,我下次就不选你当班长了。”而他自己也总喜欢学《樱桃小丸子》里的丸尾一样说:“XX同学,你这么做是想博得大家的好感,下学期和我竞选班长,我说的没错吧!”其实从初一选过班委开始直到初三毕业,这个班级就没再改选过班委。

  

  现在我经过二中时,总想再进去看看,就像我搬家之后,再经过住了八九年房子,总是想进去,看看自己年幼时刻在墙壁上的字还在不在,不小心摔倒时滴到地上的血是不是模糊了,是不是消失不见了。

  

  我现在上高二,再去看那些从我身边匆忙走过的初三学生时,突然觉得自己一下子跨越高原山峰,记不起那些年的风轻云淡。

  

  于是多年之后,众神在黄昏下俯伏人间,而我们在素面朝天的城市中仰望曾经的理想、仰望那些众神中的黄昏。

  

  注:

  这是我高中时写的文,昨晚整理房间时发现。我现在高中刚毕业,看着这篇文章,刹那间我以为自己还站在二中的操场,看风起满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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