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清脆的鞭炮声追着风儿零星飘来,也带来了顽童的笑声。又要过年了!望着懒于翻动的日历牌,时间像在一瞬间!上班族们收拾屋子,买年货,感觉过年只是累!春节已经不再渴盼、向往。党和政府实行对内改革、对外开放的方针二十八年来,祖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丰衣足食,生活天天像过年!伴着新春的气息,儿时的收藏夹悄然打开:赶集、走亲戚、来客人、过年,拥抱了整个小时候的梦!
我生于六十年代一个偏僻的小山村中,当时家中有六口人。靠父亲、母亲挣工分养活全家,一年的主食是吃煮地瓜、吃地瓜煎饼。玉米很少,小麦更少,记得有一年全家才分了60多斤小麦,过节的时候才能吃上一顿水饺,走亲戚的时候蒸上点馒头拎着,稀罕呢!更多的人家最怕的是春天,青黄不接的日子,上顿喝了粥,下顿就没有米下锅了!养几只下蛋的鸡是用来换油、盐的,母亲临去集市就让父亲给这么算了那么算,多少钱一个,能卖多少钱,往脑里塞着,怕记错!
(一)赶集
集市在外村,五天赶一次。我经常竖起耳朵偷听着,抱住母亲的腿不放。母亲没有办法,精心地把我打扮一番,把唾沫吐在发梢,弄成漂亮的刘海,扎上很少用的红头绳,穿上干净的粗布印花的衣服(记忆中的裤子已经打补丁了)。红头绳一路蹦跳,到了集市。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那高举的夺人眼的冰糖葫芦,晶莹剔透,情不自禁地想着它的味道,酸里裹着甜,甜里裹着酸,像一只只独放的火焰,簇拥成美丽的红珊瑚。我咽着口水,拉着妈妈的衣角,央求妈妈。多数是耐心地等妈妈把鸡蛋卖完才能给买。虽然那时只是几分钱的价格,但母亲总是絮絮叨叨地讲得价格不能再低了。跟着妈妈买好必须的生活用品,看着热腾腾的蒸包,我又馋了,妈妈斥责我,说以后不带我来,我捂着眼睛哭了起来,引来多少赶集人的围拢,在众人的劝告下,妈妈无奈给买了。其实我哪是真哭呢,装的呗!是大婶教我的高招,还真灵!咬一口香喷喷的蒸包,露出肉蛋儿,淌出油花儿,那是难以忘记的香!
(二)来客人
春节和麦收后是家里来客人的日子。我们兄妹几个首先把客人的包裹翻个底朝天。客人一般带来的是馒头,生活比较好的亲戚也有买点心来的,争抢中我们都想把东西据为己有,母亲再三阻拦,因为客人的东西不能全部留下,这是老规矩。客人来了,当然要弄好吃的,用嫩葱炒碗鸡蛋,用肉炒刀工精细的土豆丝,用豆油煎上买来的腌制小鱼……一般是四个菜。锅中滋滋鱼香弥漫着整个庭院。等母亲把鱼端上桌子,馒头在我们的挥舞下,就像关老爷手中的大刀在锅底一次次地划着,擦得锅子团团转,直到擦亮为止。有客人来,我们小孩一般不让上桌的,因为怕我们把菜抢光了,等客人吃完了把剩菜端到一边我们才吃。最难忘的一次是城里来的一位稀客,买来了用麻绳扎着的几根油条,我们第一次吃,细细咀嚼,香极了,至今难忘。
(三)过年
小时候最盼年了,过年能穿上母亲在煤油灯下做的新鞋,能穿上一件新衣服,能吃上一顿香肉。每年的腊月二十九我们家都煮肉,先把割来的肉切成几块,放在清水里泡,再放在锅里慢慢煮,放上八角、茴香、花椒等调料。因为成块的肉煮比较慢,想要香味扑鼻,那还要等一段时间,馋肉的我们压根就耐不住,几次跑到伙房去问。肉煮好了,父亲把骨头上的肉用手撕下来,先给最小的弟弟,轮到我这个大姐吃的时候,弟弟又在眼馋地看着。略咸的瘦肉带着料香,吃得好过瘾。
年三十夜是我们最精神的时光。放花、放鞭炮。我们打着灯笼比放鞭炮谁敢拿在手上,胆小的放在地上,然后用香去点燃。偶尔鞭炮的导火线着完了,鞭炮没有响,跑到跟前去拿,却意外地响了,吓人一大跳,惹来铜铃般的笑!那时候没有电视,串着门子玩,几乎全村人都是整夜不困。噼噼啪啪的爆竹声响成一片,回荡在不眠的上空……
新的一年像花一样在大地上悄然绽放。
时光如梭,春节,传统社会的习俗依然传承着每一代人。过年,孩子们已经不是盼穿的、吃的了,而是期盼亲人的团聚、好戏连台的电视……而不惑的我仍然回味着小时候的一盆煮肉,锅里豆油煎的小鱼,一捆麻绳扎着的油条,一串晶亮冰糖葫芦……过去的我在飞速发展的社会中已悄然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