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何为“人性化”?查无定义。我以为,就是珍爱人的生命,重视人的感情,崇尚人的个性,尊重人的人格,维护人的权利,关怀人的幸福等等,总之,就是让人活得像一个真正的人。
在封建社会以前,是毫无“人性化”可言的。原始社会已很遥远,详情不得而知,但那时原始部落之间常常发生战争,我想,那些做了俘虏的人,是一定不会得到“人性化”关怀的。奴隶社会,奴隶视同牲畜,对他们当然也不会讲“人性化”。小时候看电影《农奴》,农奴主剥农奴的皮,用农奴的头做灯,用农奴殉葬,心灵受到震撼,多少天心中惨雾不去。封建社会伦理纲常极为严酷残暴: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父叫子亡,子不得不亡。皇帝给人喝毒酒,还说是“赐”,还要谢主龙恩。直到现在还被誉为美德、还在宣扬的二十四孝,有一个“郭巨埋儿”的故事,是说郭巨家贫,为了让九十岁的母亲老有所养,郭巨便将他的儿子活埋了。看那《二十四孝图》上,郭巨拿着一把铁锹,那个鲜活、幼小的生命,梳着双角辫,手拿一只拨郎鼓,骑在郭巨的肩上,还觉得很好玩,却不知父亲正带他去活埋。所以鲁迅先生说,中国几千年的历史,就是一部吃人的历史。“人性化”是近代资本主义的产物,它随着西方资本主义经济,飘洋过海,来到中国。但早期的资产阶级,他们并没有“人性化”,他们和农村地主阶级一样,残酷地压迫、剥削工人阶级。资本自从来到人间,每个毛孔便沾满了罪恶。资产阶级宣扬“人性论”,是要用“人性化”来调和由资本剥削所引起的、日趋尖锐的阶级矛盾和阶级斗争。与他们宣扬的“人性化”一样,他们宣扬的“自由、平等、博爱”,也都是只有资产阶级才能享有的“自由、平等、博爱”,而工人阶级是根本不可能享有的。共产党是为广大劳苦阶级求解放、谋幸福的,因此,从本质上讲,与谋求“人性化”并不矛盾,而且她所谋求的还是一种最广泛的“人性化”,她要消灭一切阶级差别,实现人类大同。但是,共产党诞生于大革命的惊涛骇浪之中,她与生俱来的历史使命,就是革命。在轰轰烈烈的第一次大革命中,共产党人血流成河,他们从血泊中站起来,擦亮眼睛,看清了那些满口“人性化”的资产阶级,竟是那样的血腥。毛泽东及时给革命作了这样的诠释:“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是做文章,不是绘画绣花,不能那样雅致,那样从容不迫,文质彬彬,那样温良恭俭让。革命是暴动,是一个阶级推翻另一个阶级的暴力的行动。”
这样,就将革命贴上了暴力标签,将它与温情脉脉的“人性”,推向了对立。
(二)
这种将革命与人性对立的观念,在过去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第一次大革命时期,共产党在农村领导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打土豪、分田地”运动。对于这场运动,共产党内也有不同的看法,有人认为“好得很”,有人认为“糟得很”,是“痞子运动”。为此,毛泽东对湖南的农民运动进行了考察,得出的结论是“好得很”。应该说,那场运动,是几千年受尽残酷剥削、压迫的农民阶级,向封建地主阶级进行彻底清算的一场伟大革命,将其放在严酷的、你死我活的阶级斗争的大背景中来考察,是无可非议的。但是,从运动中一些具体行为来看,确实也反映出农民的狭窄、自私和无”人性”性。茅盾先生有一部反映该时期革命运动的小说三部曲《幻灭》、《动摇》、《追求》,记不清是在哪一部中描写了那场农民运动的情景:农民们将地主的土地、房屋、浮财分了以后,还要分配地主的一个小老婆。分给谁呢?那个地主的小老婆也很关心自己的命运,惊恐、担忧、急切地望着宣判她命运的人。她年青,漂亮,也不愿意跟那个地主老头在一起过,希望能找一个年青、健壮的后生。但农民们一致的意见,将她分给一个又老又丑的残疾人。农民的心理就是:美好的东西,既然自己得不到,就将她糟蹋、毁灭。那个地主小老婆听后,嚎啕大哭,宁死也不愿跟那个丑八怪走,农民们便在一阵猥亵的哄笑声中,报复的心理得到了满足。
在瞿秋白担任中共总书记时,曾作出一个灭绝“人性”的“烧光”政策,即将老百姓的房屋、粮食、一切东西,全部烧光,他的理论是,老百姓成了无产者,就自然会成为革命者。当一个叫周鲁的中央特派员到井冈山贯彻这一指示时,遭到了毛泽东的坚决抵制。但这个政策还是在其它地区得到了贯彻,致使革命遭到惨重损失。农民们疯狂地屠杀革命者,“支持革命的农民原想从革命中得到好处的,现在革命要掉他们的房子,于是农民拿着此前用来和反革命斗争的枪、梭镖和大刀来和共产党斗争了。1928年3月中旬,本来是要动员群众烧房子的大会上,农民们用梭标扎死、用泥土活埋了共产党人,手段是残忍的:夏明震面朝苍天,躺在那里,脸是青紫的,眼睛闭着,两只手还紧握着,衣服被撕开,胸前被刺了三、四刀,肩上、肚子上、脚上都有伤,大概被砍了几十刀,两腿伸直,一只脚光着。特别是那个妇联主任,赤身裸体躺在那里。两个乳房被割掉了,肚子上被挖了个碗口大的洞,肠子暴露着,外阴也被挖掉了。最惨的是两三百名少先队员,都是些十二岁至十六岁的孩子们。反叛的农民来了他们就往山上跑,反叛的农民哄骗说:‘你们下来,就不杀你们。’天真的孩子们相信了他们的鬼话,一下山就被包围了。毫无人性的叛乱分子竞对手无寸铁的孩子们大开杀戒,好几十个少先队员最后惨死在血泊之中,尸体被丢在山沟里。”(曾志:《一个革命的幸存者》)
“人性”体现在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而爱情与婚姻,则是一个主要方面。我们经常批判封建礼教违反“人性化”,就是因为在封建社会,爱情与婚姻没有自由,尤其是女性的感情,得不到丝毫尊重。在中国,最早实行妇女解放的,是在革命队伍里。但是,即使在革命队伍里,很长一段时间,女性在爱情与婚姻上,也是得不到“人性化”关怀的,谁要是强调爱情,就是小资产阶级感情。在延安初期,曾发生过一件骇人听闻的“逼婚杀人”事件:一个红军将领,向一个女青年求婚未获,开枪打死了女青年。其实,这种逼婚现象,在当时革命队伍里,是很普遍的,事发后很多人来为逼婚者求情,就很能说明问题。那个逼婚者也未料会因此送命。只是因为当时正值抗战初期,延安要吸引更多的进步人士,这个事件影响恶劣,才由毛主席亲自下令将其枪毙。这是革命队伍里的一种草寇思想。古代,那些打家劫舍、占山为王的草寇,他们分金分银,还要分配女人,女人也是财产。《水浒传》中,桃花山的小霸王周通,强抢刘太公的女儿为押寨夫人,管她愿意不愿意,结果被鲁智深暴打一顿。矮脚虎王英,捉住了清风寨知寨刘高的夫人,藏在屋里,要让她做个押寨夫人,后经宋江劝说放回;宋江后来却又做了一件缺德事,将年青貌美、身材秀长的一丈青扈三娘,许配给了那个丑八怪王矮虎,众人还夸他有德有义,做了一件好事。这些都是小寇,不足道,那么大盗如李自成者,攻下京城后,他的大将刘宗敏,不去准备抵御山海关外虎视眈眈的清兵,而纵兵大掠,自己则抢了山海关守将吴三桂的老婆陈圆圆,致使吴三桂“冲天一怒为红颜”,开关降清,断送了一部大好河山。这种草寇思想,在当时革命队伍里,是普遍存在的。那些部队首长,家中有老婆也好,无老婆也好,看中哪个女青年,说一声,组织就以革命的名义,促成其婚姻,与封建时代的父母之命,与宋江包办扈三娘的婚事,其实没有什么两样。当时有个规定叫“二七八团”,即二十七岁,八年党龄,团级以上干部,符合这三项条件,便可找对象。我的父母,便是这样的一种婚姻,父亲比母亲大14岁。只不过,一、父亲在此以前没有老婆,是头婚;二、父亲是一个美男子,我母亲对我父亲很倾慕。因此嫁给我父亲,她也没有觉得冤枉。而对战士则实行禁欲主义,战士谈恋爱,就违反纪律,还要在道德上搞臭,称作乱搞“男女关系”,而“男女关系”在部队一直是三大耻辱之一。
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我们已习惯于将革命与“人性化”对立起来。总是强调党的利益,国家利益,革命利益,无视个人利益, 谁要求个人利益,就被视为“极端个人主义”,置革命利益于不顾。我们单位有一位一九六五年毕业于北京大学的老同志,他曾在青海工作二十年。毕业前夕,学校要求人人打报告,到边疆去。有一个同学,身体有病,请求留在家乡。这个同学本已定下分到家乡工作,但由于他的要求,被重分去了西藏。我单位那位老同志,已经公布留在北京,他主动要求替换那位有病的同学去西藏,结果被分去了青海。到了十年动乱时期,大批特批反动的资产阶级“人性论”,革命和”人性”也就彻底对立起来了,势同水火,无任何”人性”可言。张志新被枪毙之前,怕她说话,竟被几个彪形大汉捺在地上,用脚踩住脸,割断喉管,那种惨状,想想都让人毛骨悚然。郭沫若的儿子死了,强忍悲痛,还要说“文化大革命”伟大;夜深人静之时,抄亡儿日记,老泪纵横。刘少奇、贺龙在监禁中,生病不许医治,甚至还被反医治,贺龙有糖尿病,就给他输葡萄糖。就是对待伪皇帝溥仪、战犯杜聿明,也没有这样;刘少奇遗体火化时,连真名都没有,写作刘卫黄。可怕的是,这一切,都是在革命旗帜之下进行的。文革时期,不排除有别有用心之人,但绝大多数人都是怀着一种神圣的使命感,认为他们是在革命。革命,只要目的神圣,手段可以无所不用其极。革命,就是最大的“人性化”,是无产阶级的”人性”,有了这个“人性化”,什么个人的“人性化”,都可以置之不顾。
(三)
人类进入了二十一世纪,革命的年代早已结束,共产党也完成了由革命党到执政党、建设党的转换。人们已不再那样心潮澎湃,热血沸腾,开始变得冷静,理性,开始重新审视、反思、探索这个让人眼花缭乱的世界。思想解放了,开放了,开明了;观念变化了,异化了,更新了。对于“人性化”,也从敌视,无视,到审视,正视,再到重视,尊重,尊崇。党强调“人性化”关怀,政府强调“人性化”管理,社会强调“人性化”服务;强调人本,人道,人权, 以此保障“人性化”能够得到体现。
现在,我们仍然强调,党的利益、国家利益和民族利益,仍然弘扬共产主义、爱国主义、集体主义,但我们同时也尊重个人利益。社会变得宽容起来,开始尊崇人的个性。在我们年青的时候,穿小脚裤,留小胡子,是被视为流氓的,我当兵的时候,一次穿了一双尼龙袜子,被连长训得无地自容;女性烫发则被视为阿飞。现在,什么奇装异服没有,争奇斗艳,五彩缤纷;什么发型没有,黄头发、蓝头发、红头发,莫希干头、爆炸头、阴阳头。就是男人当腻了,想变成女人,社会也不会觉得奇怪。政治也包容起来,人们敢讲过去不敢讲的话,写过去不敢写的文章,媒体的报道,也不象过去那样亦真亦幻,不痛不痒。过去,我们纪委查案,抱着一个理念:对腐败分子不能心慈手软。这在大方向上是正确的,但也就不免会出现一些非“人性”的行为。现在,从中央到地方,层层级级强调,要依纪依法文明办案,这也就是“人性化”的具体体现。
但是,也正如胡适先生,在上个世纪二十年代著文指出的那样,中国是一个“名教”国家。所谓“名教”,就是只重名义,不图实际。某人与王二毛有仇,就在墙上写一条标语:打倒王二毛。于是,就以为王二毛真的被打倒了。过去,民间有一种法术:用布做一个小人,写上仇人的名字和生辰八字,再在小人的心脏上插一根针,就可以置仇人于死地。从古书上看,这种方法还真的整死过人,好像《封神演义》中的姜子牙,就曾被人这样暗算过。现在,还有人将猪肉放在砧板上,一边用刀剁,一边喊着仇人的名字,据说也能让人受到伤害。在《封神演义》和《西游记》中,有许多妖怪或者神仙,具有喊人名字杀人的手段,叫你一声“金角大王”,应了,就被装进瓶子里,片刻化为浓血。现在,社会生活中,这种“名教”的痕迹,还到处可见。重视一件事情,例如节约能源,中央一声令下,电台,报纸,电视,网络,墙上标语,门前横幅,商店橱窗,公交车内,一次性水杯上,清洁工人衣服的后背上,各个部门的文件里,各级领导的讲话中,到处都是节约能源的口号。但是,晚上大街小巷,依然灯火通明,照耀如同白昼;白天灯也不熄,似乎要与太阳争辉。对于“人性化”,也是如此。中央首倡,立即,城市规划,打官司,办教育,到银行取款,手机收费,端午节放假,植树,修建厕所,整治河塘……无不贴上“人性化”的标签,但行动如何呢?某地拆迁,打着横幅:“构建和谐社会,实行“人性化”拆迁”,却断水断电,在夜里上门吓唬所谓“钉子户”。一次,政府要员与拆迁户对话,说:“拆迁工作要规范化。”拆迁户说:“国务院规定,要拆迁,先安置,你怎么不规范化呢?”政府要员勃然变色说:“要住房,你去找温家宝。”可见,涉及到实际问题,有时就是另一种样子了。
某年“七?一”前夕,我们机关及所属单位党员到市区某广场举行重温入党誓词活动。通知下午2:40分前到场。公交车不准时,2时就从家里出发,紧赶慢赶,终于在2:40分前到了。三时,却突然宣布,因领导有事,活动改在四点钟进行。几百名干部,暴晒于烈日之下;时值雨季,忽而暴雨骤至,东躲西藏,狼狈不堪。这就是我们的特色,等候一人,晾晒众人。几年前我们机关中层干部竞争上岗,有一道面试题:“原定去市委党校讲课,却突然通知去市委开会。你怎么处理?”几乎所有的人,都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去市委开会。实际情况就是如此,学员可以晾在一边,而市委是不可以晾的。但结果都答错了。我们的理论就是这样动听:群众第一。但实际生活中却完全是另一回事;只有领导才能享受到充分的“人性化”关怀。
某年《扬子晚报》上有一篇报道,标题是《下基层时怕热兀自撑伞 “娇贵”干部遭会上投影曝光》。报道说:宿迁市“在90多家企业三天的观摩活动中,数百名与会人员冒着酷暑、暴雨观看了近百个观摩点……有‘娇贵’者,竟不顾会议纪律,撑开了雨伞遮阳。”现在,许多政府官员确实很“娇贵”,不管走几步路都离不开小车,汽油涨到天价也与他们无关;办公室也由别人打扫;讲一句话都要秘书写稿子;但报道中的这些官员打伞遮阳,我却不知何错之有。过去,《霓虹灯下的哨兵》中的赵大大脸黑,连长说“脸黑,说明你革命”,那是在战场上,没办法,总不能打仗时撑着伞吧。在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脸黑心红,许多白面书生、桃花少女,就到烈日下去暴晒。但现在有何必要呢?殊不知,紫外线是很伤人的,据科学家说,有时一次暴晒,就可致皮肤癌。如果是在抢险救灾现场,又当别论,而那是个观摩会,三天,近百个观摩点,烈日,暴雨,在这样的情况下,不准打伞,不知这里面有什么深刻、伟大的用意?
(四)
说到“人性化”,自然就要说到人权,没有人权保障,就谈不到“人性化”。人权问题,自一九四九年建国,西方国家与我们就一直争执不休,无非是他们说我们没有人权,我们说我们有人权,都发表了白皮书。其实,有人权、没有人权,都是绝对化,已至二十一世纪,放眼世界,还有哪个国家没有人权?只是程度不同罢了。就是提倡“天赋人权”已有几百年历史的西方,难道他们就没有违反人权的事情?不过,虽然近年我们更加重视人权,但对什么是人权,似乎也还没有完全搞清。上述那个某地拆迁事件,后来,拆迁户又到市政府上访,市政府调来警察维持秩序。天气炎热,太阳暴晒,一个警察头子抱怨道:“温家宝太软,让我们工作被动。”言下之意,如果不是中央对拆迁做出规定,他就可以抓人了。这个警察要是生在六十多年前的德国,倒是可以大有作为的。
2008年奥运会召开前夕,我市的体育馆突然被封了起来,理由是维修。但是,那个体育馆,名曰“新体育馆”,建成才两年,要维修什么呢?真实的原因是怕在奥运会期间出事。这不是神经过敏吗?奥运会在北京召开,千里之外,与我们何干?体育馆是人民的钱建起来的,市民在这里活动是他们的权力,怎么能说禁止就禁止呢?他们以“维修”为幌子,总算还未敢理直气壮地来禁止。
在体育馆附近一个超市的广场上,夏天晚上,市民们在那里唱戏 ,放电影,已有多年。可也在一天晚上,突然来了几十个城管队员,拆毁戏台,驱赶观众,市民当即与他们发生冲突,遂未能得逞。老百姓自带锣鼓,自带板凳,自娱自乐,与他们何干? 太平盛世,和谐社会,就被这些人搞得不太平,不和谐。
说到底,这还是一个理念问题:他们是官府,不是政府;是管理,不是服务。古时,县官称作父母,州官称作州牧,人民称作子民,或草民。既为父母,当然就有权管束孩子。中国的父母,也许是世界上最呕心的父母,总要孩子听话,却从来不想想他们的话是对还是不对;他们可以不让孩子吃饭,不让孩子睡觉,不让看电视,不让玩,可以强迫他们学钢琴,可以没收他们的MP3,可以揍他们,直到孩子长大,还要强迫他们选择职业,强迫他们的婚姻。没有人想过,他们哪儿来的这样的权力。有一个小幽默:一个外国小孩在火车上调皮,他的父亲说,当心我揍你,马上就到中国了。州牧,何为牧,就是放牧,但州官可不是放羊的人,他们是把人民当作羊来管束。对羊,还讲什么人权,随意就可以给它一鞭子。
改革开放以来,社会上出现了一些所谓的能人。我对这些所谓的能人,素无好感。他们处处模仿电视剧里的皇帝,张口就训人,说一不二,动不动就发火。某年,我在某乡蹲点,第一次参加他们的大会,乡长从第一句话就开始训人,一直训到结束,好像吃了十二近炸药。我感到非常奇怪,随后书记接着讲话,比乡长语气还凶,还时不时转过头来训坐在他身旁的乡长。以后知道,他们已经形成习惯。这种人还自美为“有魄力”。这叫什么魄力?手握重权,却对无权无势的百姓施威。你有“魄力”,像关公那样傲上试试。这些能人,借改革之名,作风霸道,独断专行,蛮不讲理,不讲人情,其实就是沽名钓誉,博取美名,满口国家,人民,事业,其实心中只有他个人,个人政绩,个人名声,个人利益,个人面子。这种人,就是无视党纪国法,无视人民利益,无视人权、“人性化”。他们轰轰烈烈、大锣大鼓,瞎折腾一气,扔下一个烂摊子,提升了,到另一个地方,更大的范围,又去折腾了。一个独断,就使一座大楼夷为平地;一个专行,就让一个企业倒闭。这些人,比那些无为官员其实祸害还大。老百姓现在倒情愿有些官员无为,因为他们毕竟不过是无为,而那些所谓能人,不仅无为,而且乱为。这样的官员,头脑里是不会有人权意识的,在他们的治辖下,也是不会得到“人性化”的关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