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尕那位于甘肃甘南的迭部县,在藏语里的意思是“石匣子”,是一个由巨大的石山环绕下的盆地,传说是大神捏嘎达娃用大拇指在山间摁开的地方,当地人也叫它“石城”。在旅行者的眼里它是一座巨大的石头宫殿,石头宝盒。盆地中央分布着寺庙、藏居、耕地、牛羊和河流。
它有多美,上个世纪二十年代来到迭部的美国探险家约瑟夫·洛克说:“我平生未见如此绮丽的景色,如果《创世纪》的作者曾看见迭部的美景,将会把亚当和夏娃的诞生地放在这里。”
它有多迷人,在距洛克到达迭部的80年之后,我国一位著名的国画大师身临其境,直接大喊:把我在这里点了吧!我愿和它融为一体!
扎尕那的美就是这么让人说不出来,所以我选择不说,你去看!
我们是在九月的霏霏细雨中到达扎尕那的。顺着蜿蜒的山路,石门在云雾缭绕中次第打开,又在我们身后隐入变幻的云层里。穿行在村里,青稞架立在在小路两边,每一家的房前屋后都有一片大小不一的绿油油的菜地。这里和之前走过的藏区有着截然的不同,农耕与游牧并存。
我们在雨中穿行了它的两个峡谷,没有走很远,只是想亲近一下这块神眷顾的地方。谷中自有青翠的溪流相随,有云遮雾罩下的莽莽林海相伴,在峡谷中遇到系着牛铃叮叮当当的牛群,却没有看见牧人。和一头牛迎面相逢,我们彼此陌生地看着对方,对峙之下,我怕自己的红外套激出犟牛脾气来,只好侧身到树丛里为它让路。过了老鹰嘴,到了一线天,村里人在路中间架了一个齐腰高的简易横杆,大概是拦着牛羊不要再往峡谷的深处走了。我们跨过这个界线,又往里走了一段,在说笑中臆想着野兽会从哪里冲下山来,一团团浓雾适时的从峡谷深处涌出来配合,我们突然被自己的想象吓住了,回身一看只有三个人了,赶快止步回返。好像那不知名的兽随时就会窜出来咬住我们的后脚跟,拖我们到密林里去。
回到村里,我们路遇一位慢慢向村子里高处走的红衣女孩。一看就知道也是外来旅游的。这孩子蔫蔫的,一问之下才知道是感冒了,三天前就住到村里的家庭旅馆了,我们问她:你现在干什么呢?
“我等太阳!”
我心里一动,却一时找不到缘由。旅途中总有偶遇的陌生人无意识的一句话会让你思忖良久。
我们在村子高处的看台上,俯瞰四周,风拽着云雾,在盆地和四周的山峰间来回游走。风起云涌,聚散之间瞬息万变。风云变幻中的扎尕那更加的神秘,就像一部快放的环绕立体旖旎风光片。
我们期待着太阳能穿过云层,把金色的阳光散在这个宫殿里,甚至能够有一架彩虹凌空跃出!
几个年轻人,在看台上架着三角架用延时拍摄风云的变幻,不时提醒我们放缓脚步, 他们盘腿坐在旁边煮茶喝,茶杯的热气里洋溢着青春飞扬的面庞。似曾相识的感觉让我恍惚在时光交错里,好象在平行的空间里看到了我们的昨天和前天,不知道他们是否能有一瞬间的回眸,观照到他们的明天和后天呢?
我拿着手机抓拍着飞云乱渡中时隐时现的山峰,在回放的照片里竟然有一张云中飞来寺,金顶红墙从云雾中浮显出来的。
是神在昭示他的踪迹吗?
我心里充盈着满满的欣喜和感动。就如同阳光照了进来,光亮而不刺眼,带着静谧的愉悦。
“我等太阳!”这话莫奈也说过,于是阳光连同它的映射一起凝固在了他的画里。
我的记忆清晰起来。
“这是让心灵回到家的地方,”神在耳畔轻声说。
我知道了扎尕那是什么地方,在一首诗里:
“……
扎尕那,和一切经验性、世俗性的时空轮廓都没有关系;
扎尕那,隔着整整一个世界,也恰恰留在了这个世界。
不要说扎尕那是离神最近的地方。神,就在扎尕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