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平川依然没有逃过热魔的肆虐,这片土地上的万物就如同快要出笼的包子,就差最后那点火候—熟了。穿过街角,我未曾感觉到半点凉意,衣服紧贴着身体,每前进一步,就觉着有莫大的阻力,在快要窒息的那一刻,我终于找到大夫所说的那栋楼。
前脚刚踏进大门,便觉冷气弥漫,心中突生一种大热不死,必有后福的感觉。我边擦汗边向三楼爬去,楼道里静悄悄的,空无一人,阴森的可怕起来。转过三楼楼梯口,眼前蓦然出现一个老汉,当真被吓了一跳。我暗暗的拍了拍胸口,往后退了几步,绕开来继续向前走去,但心里已生恐惧,不时回头瞅瞅。
老汉七十多岁的样子,头发已经全部离职,瘦削的身子上穿着一件发白的衬衣,安然的坐在龙椅上,手里拿着一根烟正往嘴里塞。两颗仅有的牙齿光荣的站着最后一站岗,牙齿发黑发黄。老汉眼睛一眯,似是非常享受,只见一股青烟从嘴里跑了出来,之后便开始是一阵阵的咳嗽和吐痰声。
一男一女从我对面焦急的走来,男的说爸怎么又不见了,女的说肯定又偷着去吃烟了。两人正商量的时候,就听见那熟悉的咳嗽声,便匆匆的向三楼楼梯口跑去。
到护理站的时候,一个护士正趴在前台睡觉,想是听见我的脚步声,一下子从凳子上站起来,先是一笑,尔后问我什么事,我说大夫让我来取药。护士抹了一把额头上散乱的头发,伸手挡在嘴前,连打了好几个哈欠,这才说让我跟她去。
取上药出了楼,热风席卷,一阵眩晕。硬化的水泥地面上透着灼人的热,路两旁停满了车,有些车上躺满了人,有老人,也有年轻人,有男人,也有女人,大家心里却只有一个愿望,愿自己的亲人早点康复。进了住院部刚进电梯,后面来了一个孕妇,挺着一个大肚子,吃力的走了进来,靠着电梯站着,脸上的汗就像雨点般往下掉,一手扶着电梯,一手捂着肚子,靠在电梯内喘着粗气。
出了电梯门,路过产房门口时,听见一个老太婆高兴地喊着生了生了,母子平安,其他的亲属也满脸高兴,他们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为了迎接一个新生儿的降临,全家人眼巴巴的盯着产房门口,承受了多大的心里压力啊。
从医院出来,走在大街上,路上的行人少的可怜。一个流浪汉,披散着头发,脸上乌漆抹黑的,身上的那件军绿色大衣,已然污垢蹭的发亮。背上背着一个大尼龙袋子,手里拿着一个空矿泉水瓶子,大步流星的走着。好似这炎热的季节,飞驰的车流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街角处,一辆直行的私家车和一辆转弯的私家车发生了擦碰,两个车主横眉冷对一会,开始破口大骂起来,相互埋怨是对方的错。谁也不让谁,谁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一会儿工夫,路上堵了好多车,大家只能在汗流浃背中摁着喇叭干望者,嘴里嘟囔着。而两个车主依旧对骂着。不一会,交警的车辆来了,只听好多被堵得司机高兴地说,交警来了,路终于可以通了。
当我转过街角的时候,几个老人围在一起有一句每一句的说着,一个人躺在地上,口里吐着白沫。这个人正是我刚才看到的那个流浪汉,只听老人说,这人大夏天这么热的天气又穿这么厚的衣服,一定是中暑了。另外一个老汉说这个人我见过,他没有家,也没有家人,我刚才已经给社区的人打电话了。
我到路边的小商铺去买了瓶冰镇饮料出来时,流浪汉已经被拉上120的车走了。
一个中年男人,戴着一副高度近视的眼镜,自言自语的感叹道,情贵于此啊。
口干舌燥的我,此时狠狠的喝了口饮料,感觉比以前更加舒服。
突然间,我想起一句话,从来没有什么岁月静好,只是有人替你负重前行。如同老人于子女,患者于医生,车主于交警,流浪汉于社区工作者,这些人只是各守一方,做着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为了父母还是为了这个社会,都在默默地奉献着。这个世界上,一部分人为了生活,一部分人为了生存,终归为了存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