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儿走在后面,脸上现出满脸的凝重与忧虑。叫她,她自顾彳亍在后面,嘴撅得老高,眼神更加的呆滞。母亲不得已,说是要给小女儿买一只鸡腿,小女儿仍显得无动于衷。我知道,她幼小的心灵受到了别样的伤害。
小女儿,今年六岁了,刚刚幼儿园毕业。在学校里,她是乐观,可爱,积极向上的好孩子,常常受到老师的表扬。作为父亲的我甚是欣慰。不过,我也常常批评她的不是。学校里老师经常教她们《三字经》《千字文》等一些国学,女儿总能背的很流利。我有时用手机把女儿的朗诵录下来,然后放到网上,女儿很是欣慰。但女儿却时常把简单的数学题做错,我便大声训斥她,女儿便眼泪汪汪地,悄无声息地重新来算。
那是,前年的七月,小区里来了一个乡下老头。破衣,旧裤,白胡子,白发,眼睛深深陷了下去,约莫七十五六岁的样子。听人说,是小区里一个住户的岳父,本来家里日子难过,女儿女婿接来一起住,可老人闲不住,非得自食其力,自己养活自己。每天,一吃过饭,老人便翻捡着一个个的垃圾箱。过个两三天,老人便拉着一架子车塑料瓶子和纸板子去废品收购站。其间,小女儿每次见了老人,总暖暖地叫一声爷爷。老人黧黑的脸上便舒展开一棱一棱笑容。如是过了半年,小区里的人嫌他把垃圾堆住了地下室的过道,向他女儿女婿嘀咕过几次。他女儿女婿抹不过脸,委婉地向老人表达了邻居的不满,劝老人好好歇歇,享享清福。于是,老人失业了几月,有人说是回陇西去了。可,不几月,老人的身影便又出现在了小区里。出于怜悯,小区里的人渐渐地对他听之任之了。倒是,小女儿,他们一伙小孩子,有时两三个,有时四五个,也有时独独一人,每人手里拎几个瓶子,去送给他,他也慈祥地摸摸孩子们的头:“玩去吧,以后别捡了,脏了衣服,你们妈妈会打你们的……”孩子们便又玩去了。过几日,孩子们仍会捡几个瓶子送给他,老人便又说,孩子们又一块儿玩去了。为此,母亲也批评过小女儿几次,不让她碰脏垃圾,小女儿总是撅着嘴,一言不发。
放了假,为了培养小女儿的耐力和恒心,我每天带着她徒步十公里到市中心的步行街上转一圈。小女儿总是走个三四公里就开始嚷着腿疼,在我的一再鼓励下,女儿便又坚持走下去。每次,路过一个拉二胡的老人边,我都不忍去多瞅几眼,灰衣灰裤,衣服上开着许多小洞,是老人抽旱烟时留下的。我有时也纳闷,一个瞎了双眼的老人是如何把旱烟卷起来,又点燃的,总之,我也没见过老人抽旱烟。每次,我总是边走边瞥几眼,女儿却总是定定地瞅着老人的双眼,也瞅老人的手,手里的二胡和老人前面放着几张毛票的钱罐。每次,总在我离开老人二十多米远的时候,老人的二胡便嘶嘶啦啦地拉起来。音乐悠扬轻快,多是些像《南泥湾》,《二泉映月》,《我爱北京天安门》这样的老歌曲。小女儿往往都是在这歌曲声中追上来,脸上洋溢着一脸的兴奋。这样,一直快到假期结束的时候,我才偶然知道了女儿的秘密。原来,每次经过那个拉二胡的老人时,小女儿都提前把一元钱捏在手心里,趁我走远了,迅速放在老人的钱罐里。对于这件事,我不能批评她什么,但也没有表扬她。
再过几日,我、母亲、小女儿一起去逛街,小女儿把钱投入了公交车售票箱。当经过拉二胡的老人时,小女儿没有向母亲要到钱,于是便出现了开头的那一幕。我知道,此时女儿的心里受到了异样的煎熬。走过那个拉二胡的老人三十多米了,老人的二胡声仍然没有响起,我的心也受到了异样的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