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与广州总是不同的,下雨的季节不同,下雨的频率不同,在广州的时候,几乎每日出行,总会在包里带一把雨伞,即使慢慢走在大街上,遇到急速而来的雨,在遍寻不到躲避的地方时,手上总有一方晴空,可暂避一时,然长期躲避是妥帖的,因为岭南的风雨如调皮的孩子,总不知它走来以及离去的方向。我喜欢走在氤氲着彩虹的雨里,想着这便是五彩缤纷的起源地,那么美丽的虚幻,却又真实地呈现在眼前,如海市蜃楼一般,缭绕着神秘的梦!
到北京的半年时间里,我天天带伞,显然,这已经成为我对抗风雨的一种习惯,然而,这半年里,却无一日下雨,之后,我便不再带伞,如此笃定,如此天朗气清的气候,总是少雨。也许是我的幸运,又或者风里的虹彩眷顾如此喜爱她的我,于是,即使未带伞,总不至于一身狼狈地走在雨里。
然而,回到广州后,我仍有时忘记带伞,于是,在岭南突如其来的疾风骤雨中,慌忙祈祷,再等一等,等一刻钟,也许我就能走回家了,然而风雨来得太快,或者我的祈祷未曾被听见。于是,急忙找一个可以挡雨的地方,看着雨稀稀落落地落地,而后逐渐连成一条摇摆的纱线。仰头望去,整个天空都像巨大的纺织机,不同的线互相交织,却不知是谁在织就这一帘雨幕,透明,凉爽,带着淡淡的水雾,铺面而来,不知是否还有彩虹的五彩斑斓……
急忙奔跑的过程中,雨还是不免打在身上,冰凉黏腻,忽而觉得,已然如此,不如就这样走在雨里回家。于是,在众人的惊讶下,我从容走进雨里,而后发现,有几个人,也开始迈开步伐,走在雨里,不疾不徐,我低着头笑了。这样冰凉的触觉,很容易让人产生,时间就此止步,而全世界而言,再无特别想得到的事物,儿时不知道这是什么样的感觉,长大之后慢慢觉得,大概这就是孤独的感觉吧!然,孩子太早感觉到孤独,并非是好事,成年之后,回想起曾经孤独的女孩,站在屋檐下,仰望天井里的一小片天空,重重叠叠的雨幕,清澈的眼神里,大约还是藏着一丝渴望,一丝孤独的。
走在雨里,我似乎不记得上一次有这样的感觉是什么时候,只是记得,刚毕业出来找工作的时候,兜里带着之前余下的奖学金,不多,也倔强得不想再问父母要钱,于是在不同朋友家里换着住,有时候,离开这里,却不知道该走向哪里……有一天晚上,下着大雨,附近没有旅店,我也并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只是坐在一家杂货店门前,买了一瓶牛奶和一块面包,一直等着雨停,其实,心里知道,即使雨停,也不知道去哪里……已十点半,店家说要关门了,问我是否没地方住,我点头,他们便说,楼上有一个房间,空的,没有窗户,一晚上50元,问我是否愿意住,我欣然同意。那一天晚上,充盈着这样的感觉,冰凉,不知所措,而后,一个朋友知晓,或者担忧我害怕,或者害怕我孤独,于是,打电话天南地北地聊着,不知不觉就聊了一个多小时,逐渐入睡,门外下了一整夜的大雨,而我,在睡梦中尚算安好……第二天一早起来,收拾好行李,看着已经升起来的朝阳,风雨之后的阳光似乎更加灿烂夺目,我笑了笑,对着朝阳,轻轻说了声早安,朝前继续走去……
也许,那时候,才知道,原来孤独并非指独自一人,而是一种面对现实的心境,一种不服输的倔强,一种漂泊中的恍惚,一种不知来于何地走向何处彷徨,一种不知年月、不知未来的迷茫……在这样的迷茫中,面对内心深处的自己,面对依然倔强得不服输的自己,面对坚持走下去、不轻言后悔的自己,似乎,孤独的迷雾也渐渐散去。待到有了一个居处,自此,结束在一个城市的孤独旅程……
我喜欢到不同的城市生活,感受不同的生活节奏,处在不同的语言环境中,看着来来往往陌生的人,这样的生活,很清明,很安静……我明明是害怕孤独的人,却又喜欢在这样热闹的孤独中淡淡地微笑,从容走过,静静享受,即使只是漫步街头而已……然直至目前,纵使我再喜欢哪一方天地,也未产生过择一城终老的念头,或许人在流浪,便无处可安家,于是四海为家,既然四海皆可为家,就可继续流浪下去……
人总有忘记带伞而遇到大雨的时候,也总有遇爱却措手不及的时候,也许在不经意间,也许在不知情的时候,也许若干年后忽然回忆起来,才发现,原来那时候有一个动心的人,而自己却一无所知……
如若未带伞而遇到大雨,我希望,走在造虹的雨中,更近地靠近五彩缤纷,靠近清凉,靠近真实的自己;如若遇爱,我希望,走在欢喜的气氛里,即使不曾知晓,也感动他人的善意,或者静静感受心里的悸动,为了一些不可能的人,就像,为了一些不可能去到的城市而依旧深深期待一般。
也许未来有一天,即使不用带伞,遇到大雨,也不用淋湿;也许,下次遇爱,不会措手不及;
也许,已然兑现承诺慢慢给自己松绑的我,如孩子一般,认真了解自己,认真学习生活;
而慢慢成长的我,终究也会遇到一座美好的城市,遇到一场带着彩虹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