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时候你坐下来
有些时候你坐下来,你的目光和你的情怀,不仅离大地更加靠近,同时,你所距离的天空,也因此矮然而如此相亲。这个时候,可以是好多种时段------比如午休之后,四点多钟的夏日开始敛收他的光焰,毫无察觉的开始收敛他的火焰;也可以说,我们正观望他渐渐离开的身影;也可以说,我们正看着他送别我们离开的身影;有风从四处飘来,不知掠过多少的静静的山峰、湖面和平原。
坐在大地上的地点,也是好选择的,可以是常常落座的处所,也可以是常常路过却又从未落座过的地点。比如楼下的过道,少有人来往,周围是小区的花坛,长满矮壮的冬青,还有几株修长的香椿树和奇怪的针松。就是这样类似的地方,说出就可以感到天地正把自己拥抱,当然,也是自己拥抱了整个天地和一株株真实的生命。
人影人声还是有的,比如两个老人,一前一后从我的背后走过;左边不远谁家的储藏室里,传来另几个老人打牌的碎语和牌声;右边的墙外,是大道上来往的车声;我背后略高的地方,六楼谁家的窗式空调,启动工作中滴下的水,一直敲打着三楼人家的雨搭。
如此种种之下之间,然后,我仍然可以感到我心与天地如此接近如此相守共在。这所有的声响,不久自回沉寂,他们是佛陀巨像前的落叶,飘舞中渐渐消失;他们是湖面上不知何处落下的灰尘,终将被漫漫湖水吞噬消融;他们是沙漠里的最为坚实的古城,在漫漶的战火和风尘的侵蚀下,漫漶磨灭。
我不是这枚落叶,不是这粒灰尘,不是这片古城,我是眼前任何一种类型的植物,我的双腿已长满根须,植入沉沉的大地,在我的灵柩之里,静静的休息,在神到来之时的宫殿里,体感泥土的湿凉和气息;不见我的额头的汗水,正向大地垂落?我脊梁的汗水如注,轻轻的不为人知的滑落?我的手掌和头颅长满了树叶,红色的手晕是开放的鲜花,黑色的头发是密集的针叶,天空那巨大无比透明清凉的手掌,微微的一缕一缕一把一把的把我抚摸。
是啊,同伴们笑我了,左边的这丛夹竹桃,摇动着她的容颜,香椿眨动着她美媚一样的叶片,仿佛说,谁不知道,连幼儿园的阿姨,都是蹲下来矮下来,和幼小的灵魂对话言语。我只好说,哦,真好!哦,真好!是啊,有些时候你坐下来,你的目光和你的情怀,不仅离大地更加靠近,同时,你所距离的天空,也因此矮然而如此相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