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一过,又是一年夏季时。
窗外,是大片的荷田。还在早春,种藕的人就一行一行、间距一致地把藕种插了下去。十头八天后,荷田的水面上便陆陆续续地冒出鸡蛋般小,巴掌般大的淡青色的荷叶,零零星星散乱地漂浮在上面。过段时间,水面上又多了许多新的叶子,原有的叶子却越长越像盘像碗般宽大了。再过些日子,有的荷叶就高高地窜出水面来了。立夏过后,荷田里的荷叶,不管是浮在水面的,还是高高撑起的,都越发地变得各有姿态了。
每天,我只要往窗前一站,荷田里的景色就尽在眼底。
那些贴着水面的荷叶,一张张像是用绿绸缎裁剪出来似的,光光滑滑、平平整整地摊开在水面上。早晨,晶莹的露珠洒在上面,有的只有大大的一颗停在中央,如硕大的夜明珠晶莹闪亮;有的则一颗颗均匀的分布在荷叶周边,如别致地缀在裙边上的珠玉花边;有的又密密麻麻地散满了整张叶子,就像是爱美而不得法的女孩一股脑儿地往裙裾上镶上去的珍珠翡翠,珠光闪烁,耀眼夺目。下雨时,阵阵雨声响起,小雨点“大珠小珠落玉盘”似的滴落在上面,顷刻间,那大大小小的荷叶便像是一只只翡翠托盘,装了满盘满盘的碎银白玉,晶莹剔透,银光闪闪。
那些高出水面的荷叶非常有趣。还打着卷的,刚好像“小荷才露尖尖角”的模样,一高一低似一只只绿色小牛角对着谁吹响;半开半卷的,就像一顶顶两边往上卷起的草帽,卷起浅白色的叶背与深绿色的叶面形成鲜明的对比,远远看着像是一只只白鹤在荷田里或站着,或在低头觅食;整张叶子全都展开的,则像一把把翠绿色的小伞,或疏或密、高低参差不齐的撑开在荷田中,隔得密的,斜伸着枝梗凑近来像在窃窃私语,离得疏的,则一枝独秀在水中孤傲的仰首向天。无论侧斜着还是仰起,总是以婀娜优雅的姿态娉娉婷婷的撑起在还没有被完全遮盖起来的水面上。一阵风儿吹过,它们便随风轻轻摇摆起来,被风吹起的叶背如荷仙子的裙裾在风中翻飞。
有时候,会有一只尾巴长长的有着红色褐色羽毛的翠鸟,先是停在一枝略微斜伸出去的荷梗上,张开的荷伞恰好遮住了阳光,它便惬意的在荷梗上站着。但只是一小会儿的功夫,它又忽的飞起,落到不远处的另一枝荷梗上。那里依然有荷叶如伞地遮住它的半个身子,只露出长长的尾巴。它就这样时而在这枝荷梗上站站,时而在那枝荷梗上停停,然后像想起什么似的,两脚一蹬,双翅一拍,“悠”的一下高高地飞走了,落在田埂上的电线杆上了。
一只红色的蜻蜓飞来了,它没有像鸟儿那样落在荷叶上,而是以极快的速度,从这边飞到那边,打个转绕个圈,又快速的飞走,在荷叶间来来回回的兜来兜去,像是自个儿在玩捉迷藏。
四月的风逢逢地吹过来,荷田中,千万张荷叶枝梗摇摆,圆叶翻飞。无风时,它们的疏落有致,浓淡不一,好似一幅色彩与留白恰到好处的水墨画,是清淡疏朗的那种风格。
不久,盛夏就要来到。而那时的荷田将会是荷高过人、叶大如盖,花开满田、密遮鸳鸯的另一种茂盛景象。在“接天莲叶无穷尽,映日荷花别样红”的景色里尽显夏日荷田的美丽。而眼前,初夏中的荷田却是一道别样美丽的风景。就像一个人生命中的那些青葱岁月,自有一种青涩年华的美丽。
其实,人亦如此,不同的年龄季节里都有不同的美,只要我们心中有爱,即便容颜老去,心中,依然可以绽放生命的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