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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方如诗

  自离开北京后,不少朋友都问,是否已然习惯广州的生活,我笑笑说还好。其实,在每个地方呆过一段时间,人总是习惯性地适应那个地方的生活,不管是异乡还是故乡,只有在某一个街头街尾,某一个瞬间,忽然在人流穿行中觉察到连空气里都透着的寂寞疏离,大抵才会觉得孤独吧。

  回到广州之后,租了一个小房子,在八楼,两页大窗,微风清徐,午后阳光越过窗台,爬到屋中,于是桌上、椅子上、地板上、床上,都是细碎的阳光,像许久不见的朋友一般,轻轻微笑,又像时间的缩影,在于无声处悄然来临。于是,这样的午后,终于拿回了电脑的我,独坐在桌前,看着窗外夕阳日暮,写下属于这一刻的平静时光。

 我,很想选择不同的生活方式,感受不同的节奏,想看看这平静的岁月里,是否一如既往存在奇迹和惊喜。然后,总是发现,原来那些奇迹和惊喜,无处不在,就在生活的缩影中。心血来潮去买的碗莲和满天星已经发芽,每天回来,首先去看看它们嫩绿的小芽如何抽发,变得与昨天不同;宽阔的窗台已经摆满书,很多竟是我大学时候的日记和书籍,甚至有些曾经的书信,昨日慢慢整理,竟似看着曾经的过往从容而过,那些年里,那些鲜活的笑脸,渐渐清晰。当年母亲和小舅在我离开广州后,应是担心这些均是重要的物事,因此均小心整理,而堂哥更是帮忙保留了两年,才让我有幸如今可以看到这些事物。在北京的时候,心里不免遗憾,以为这些东西早已流失不复存在,如今却真的是惊喜了。早前特地买的书架,大概明后天就会到了吧,到时候书籍基本摆在书架上,窗台一边就养花,一边继续摆书,这样的午后,手握泛黄书卷,轻抿淡香茗茶,阳光铺满地面,微风飘过窗台,也许,这就是我的岁月静好……

  与远方的朋友通信,告诉他们,我生活的近况和幸福;和临近的朋友约上,时不时聚一聚,吃吃饭,谈笑风声,或者侃一侃当年往事,或者谈一谈未来梦想,或者什么都不说,就这样随意地坐着,随意地说着,不去想着话题是否无聊,不关注时间是否紧张,就这样也真的挺好……

  我喜欢一早起来,拉开窗帘,看着刚刚清晰的世界还处在安静的睡梦中,打开手机听着英语或音乐,像孩子一般不认真地倾听,随意去做其他的事情。画个淡妆,踩着高跟鞋,从容去上班,或许,比正常上班时间还早上半个小时,而这种时候,看到周围像风一样走过的人,我忽然萌生旁观者的感觉,似乎悄悄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这种热闹本与我无关,我却还是感受到这种热闹了。周末时候,穿上跑鞋,到附近跑跑步,或许,住在这边唯一的遗憾,便是没有一个可以畅快跑步的地方,只能在那些路旁的小道上,在社区小运动场上跑,一圈才一百米不到,着实不能放开步伐撒欢地跑,一个小时下来,忽然觉得,身体似乎苏醒了,不曾觉得累,而风在耳边吹过,步伐清晰如同调皮的孩子一般,故意让我觉察它的存在,而原本路边若隐若现的芒果花香味,也如此清晰……手插在口袋里,缓步走在路上,两边尽是高大的芒果树,可以预想,待到夏天来临,这必是结满整树黄澄澄的芒果,十里飘香,带着丰收的喜悦……

  如今,京城已然百花盛开,不同的花像约好了一般团团簇簇盛开,恰似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那种生命绽放的喜悦着实比岭南的阴雨绵绵的回南天更令我怀念,或许连带怀念的,还有那边的人……还记得,去年这个时候,我与大学几位好友,一同到北大游玩,其实我从去到京城开始,已多次到北大,只静静地在里面走着,看着一树一花,一石一物,心也觉满足,那些年的遗憾,在未名湖的波光潋滟中渐渐黯淡。我还记得,那天也是惠风和畅,未名湖波光粼粼,钟妍说不虚此行,一草一木都带着文化的韵味。我心里叹息,若非如此,我怎么执着了这么些年,也遗憾了这么些年呢?

  即便无法忘怀曾经的风雨,即便看着往昔的日记哭了又笑了,我还是感激曾经遇到的事,和曾经遇到的人,不管在哪一段走过的路上,不管今生是否能再相见,曾经相遇的日子,如今怀念起来,确实美好得如此轻易遗憾了往昔的岁月,因为那时候的我,未曾深深地珍惜,你我一同走过的缘分,而以后,可能也是要错过很多人,也将辞别很多路,但愿,心曾珍惜,未来不悔,如此便好!

  昨夜已确定,清明时候到中山,陪伴母亲两日,大抵母亲和阿姨们是有很多道理要与我讲,不过这样被絮絮叨叨的感觉,有多少年未曾遇到?从来都是一个人做决定,决定所读的大学和专业,决定到哪个城市工作,决定离开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重新开始,决定哪一段人生该走这样的路……足够的自由,让我心有所安,却总还是怀念,曾经被絮絮叨叨啰嗦的日子,感觉真切,仿佛不是自己独自一人,面对生活,面对人生……然后,五一回家,陪陪祖母与父亲,假期虽短,终究不如春节时一家繁忙,无甚多的时间细细谈谈天,说说笑。我总想告诉父亲,其实这些年来,我按摩的手艺还可以,可以帮他按一下舒缓舒缓,特别是曾经听到他肩膀和腰酸疼的消息,忽然觉得我们长大的最大的代价,就是他明显变老;我总想陪着祖母到街上逛逛,然后让祖母请我吃一碗筒子骨汤粉,因为此前在电话里,我时常调侃祖母,赢钱了总要请我吃粉的,而她也笑着应了,可多年来重复地说着,却从来没有兑现过……想把昨日找出来的,老弟曾经给我写过的信拿给他看,那时候他答应我,一定要让我等到好消息,我想告诉他,曾经他的努力,我都看在心里,于我而言,那已经是我期待的好消息……

 也许见过许多的生命无常,便越加珍惜生活里的点点滴滴,不想如从前一般,轻易跑过了岁月,只想好好珍惜那些我在乎的人,亲人、朋友,不是用来怀念的,而是用来陪伴的……即使你在远方,我也想说,远方有你,便如诗。

 远方的朋友,原谅我,不曾轻易告诉你们,我的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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