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我开始逃亡。
逃亡?是的,逃亡。多久了?我也不知道。只是,一直都在……哦不,晚上有休息。
停止脑中杂乱的想法,我紧了紧衣领。太阳很大,反射出苍白的亮光-,刺得我险些睁不开眼。当然,也不需要用眼睛。我只要不停地,不停地狂奔,不论哪个方向。毕竟,任何方向都是一样的。只有一点要注意,不能回头。
很冷,白光简直寒到了我的心底。为什么太阳光不是暖黄色的呢?多么温暖明亮的颜色啊……咦?为什么太阳光是暖黄色的呢?我抬手敲了敲额头,感觉今天的脑袋格外昏沉,脑中好似许多颜色杂成一团,最终搅出无止尽的黑。我的心被这明晃晃的白光折射出空荡荡的疼痛。
不停的迈腿,整个世界只有我微急的喘息声,空荡的有些诡异。为什么没有黑色的风狂卷而过的声音?为什么没有生命疯长的声音?为什么没有欲望滋长的声音?为什么……为什么有声音?
我想看看,我想看什么呢?我究竟是怎么了?我狠狠揪了一把头发。我想……对!我想回头看看身后。不对,不能回头。但为什么不能回头呢?对啊!为什么呢?
我直视前方,用余光探查了一下四周。白茫茫的。只有我一个人。在这个空旷安静的世界中,只有一个我不停狂奔,为着一个不知名的方向。
这是……一个人的逃亡!
我突然清醒了,整个人轻快起来,就好像解决了一个纠缠你许久的问题。
我试着大喊:有人吗?
那沙哑的声音穿过浓厚的白色很快消匿不见,没有回音。
这是一个只有我存在的无尽的世界。
那一瞬间,我想了很多,但我又不知道想什么了,我只知道——
我要回头!
即使我会后悔。
这是一段神奇的过程。我的步子不见丝毫停滞,迈得既快又稳。但我的头却像慢镜头一般僵硬转动。
视线定格在135°
我惊恐地瞠大眼睛。我想我永远不会忘记。
那铺天盖地的邪恶的黑色在我身后5步之隔快速移动。浮动的黑雾仿若有生命一般,交织缠卷着,撕裂溶解着白光怒吼着朝我压来。
白光散去。
我在花开满树的林中穿过;我在微风四起的麦田中穿过;我在秋日阳光下满目沧桑的沙城中穿过;我在一望无垠的白雪中穿过……身后是浓黑肆无忌惮的吞噬声,所有的一切轰隆隆的倒塌,那声音近在咫尺。心脏剧烈弹跳,我甚至怀疑胸前的肋骨要被撞断了。
喘息更重,耳旁满是爆破音,再这样下去,我一定会精神崩溃而死。我停下了踉跄的脚步。
我再一次回头了。面对世界,我们只能迎头而上,哪怕是以悲剧收场。我的眼神平静,不复先前的崩溃,心脏再胸腔中平稳的跳动,一下一下,却有些绝望的规律。
我被包裹进黑潮中,很温暖,没有我预想的痛苦,也许,我本就属于这里。黑色褪去。我安然无恙。
这是一个彩色的世界,不是白的发冷的孤独世界,也不是温暖但压抑的黑色世界,这是一个鲜活的世界。但我的眼中只剩浓重的黑色,永远散不开,好似先前那足以挡住整片天的黑色全被纳进眼中。我的目光永远是空荡荡的,一如那纯白的空旷世界。
虚空中,出现一个除我以外的人声,那声音近乎冷酷。他说:得到一些,总要付出一些。
我点点头,融入仿若行尸走肉的人群中去。
梦醒了,我结束逃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