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很无聊。真的。想想,其实我们又有多少日子是真正的活得很充实呢?
昨天看史铁生的散文。其实,是一直对他好奇。那样一种无味的生活,他是怎样坚持把它活好?看了之后,有一种感觉:活着,就是一种坚持。
一直不愿意打麻将。虽然有许多的理由,但是,自己却知道真正的原因:怕输。或许是一直生活在物质的贫乏之中,也就对钱看得比较重,不想用玩乐的方式去消磨时间与金钱。其实,活到这个时刻,才知道,有玩乐的朋友与意愿,那也是好的。不然,许多无聊的时间,真不知道要怎么打发。
一直以为,自己是可以活在文字之中的。可是,现实生活却告诉了我们,文字有着怎样的虚无,无法承载人真正沉重的生命。有些东西,你经历了,就会感觉到那种生命无法承受之轻与重。能够写出那本书的昆德拉,真的应该向他致敬,他把那种无聊无奈虚无的,找不到目的与意义的生活进行梳理,完全地呈现在我们面前时,使人觉得一切的无聊似乎都是可以承受的了。他竟然没有被那种无法承受的轻与烦压倒,他也应该是一个真正的英雄。许多时候,我们没有办法承受的,倒不是那种沉重的劳累,反而是那种轻松后的无所适从。王世襄的生活,我打心眼里佩服,能够把一种无聊的人生,活得如此有滋滋有味,也真的是神人了。
少年时,我们努力,努力想要得到一份安稳。可真正的得到了那一份安稳之后,我们想要什么呢?没有了目标的生活,四处都是方向,可我们却不知道如何止息。有人说阮藉的大哭,是因为那个时代使他走投无路,可是,以我看来,是因为找不到活着的意思罢了。魏晋时代的人们,或许都有这样的闲极无聊的病吧,在那种率性而为里,是不是也是因为生活找不到方向呢?
忽然很想念农村的家了。
这个时节,应该做什么了呢?
秋收过了,应该种小春了吧?
父亲扛着犁,我赶着牛,来到已经收获过玉米的地里。父亲用镰刀把玉米的棵子砍了,我把牛放进地里,让它自己吃草,自己却在收拾那些还剩在地里的瓜瓜豆豆。都是春天种下地里的,大部分都已经收过了。可大自然的回馈却是很丰厚的。就即使是剩在里的几根藤儿,也能够发出新芽,结出秋瓜。它们仿佛已经忘记了季节,自顾自地生长着。忘记了很快就会有秋霜,很快就会有严寒。我便把那秋瓜摘回去,把那瓜尖儿也采回去,那味儿,比一般的瓜要更有味。
父亲把地收好了。牛也快吃饱了。我们便开始了下一轮的耕种。父亲在前面犁地,我在后面撒种,一般呢,是撒萝卜或者豌豆。细细的秋雨来了,寒凉寒凉的,不过,因为干活,并没有感觉到凉意。抬头看远处时,远方的山尖上,被迷濛的细雨笼着,天与地之间充满了一种寒湿的苍凉。但心头却是温暖的,那种温暖,来自于楼上满满的粮仓,来自于玉米那种温润的金黄,多少年后,还在我心底闪光。来自于现在种进湿润温凉的地里的种子,来自于年复一年看到新苗生长的那种希望。
已经老了的牛“哞”地传来一声长长的,有如抒情般的叹息。
“唉,老伙计,我知道你也累了。快了,快了,种完这一茬,你也应该歇一歇了。可是呢,你还是不要歇的好,人呢,老了歇着也无聊。你呢,老了歇着,就要被卖掉,然后呢,然后呢,我说,你还是要努力那,不要老了歇着的好。”父亲对牛说。
老牛又悠长地“哞”了一声,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其中的悲凉。
总以为,那些悠长的日子,年复一年,便是一种美好。却不知,那种年复一年的日子,对于人,又是怎样一种单调。文学家的笔,总在美化一些东西,而真正深刻的,却是那四野苍茫中,那一声悠长的叹息。
曾经,在忙碌里,是那样喜欢清少纳言写的四季中美好的日子:
“春天最美是黎明。东方一点儿一点儿泛着鱼肚色的天空,染上微微的红晕,飘着红紫红紫的彩云。
夏天最美是夜晚。明亮的月夜固然美,漆黑漆黑的暗夜,也有无数的萤火 儿翩翩飞舞。即使是蒙蒙细雨的夜晚,也有一只两只萤火儿闪着朦胧的微光在飞行,这情景看实迷人。
秋天最美是黄昏。夕阳映照西山时,感人的是点点归鸦,急急匆匆地朝巢裹飞去。成群结队的大雁儿,在高空中比翼联飞,更是叫人感动。夕阳西沉,夜幕降临,那风声、 鸣听起来也叫人心旷神恰。
冬天最美是早晨。落雪的早晨当然美,就是在遍地铺满白霜的早晨,在无雪无霜的凛冽的清晨,也要生起熊熊的炭火。手捧看暖和和的火盆穿过廊时,那心情和这寒冷的冬晨是多麽谐和啊!
只是到了中午,寒气渐退,火盆裹的火炭儿,大多变成了一堆白灰,这未免令人有点扫兴了。”
其实,只要用心体会一下,她,那个蔓妙的女子,要经历多少青灯黄卷,才能够在那种苍凉中,体会出这样的美好。
曾经,记得三毛写的一段文字,其意大约是这样的。她成名之后,有一次回台湾。行程安排得实在是太满了,接受采访,拜访三亲六戚,反正,忙得什么都顾不过来,终于,有了大约三个小时的空闲。可以做一下自己了。
我不想写她是如何做自己的。我只是想说,她在叙述自己的行程时,在那种略显厌烦的口气中,更多的是自豪呢。
在后来的许多长长的日子中,那种辉煌已经不在之后,她是否也有地无端的孤寂呢?这是否也可以是她死因的一种猜测呢?做热闹的焦点虽然不容易,接受冷清孤寂的自己,是不是更加不容易呢?
然后便是张爱玲了。她移居美国之后,在一杂志社还是编辑部工作。看过有人写的回忆,说她几乎不与任何人交往。真不知道在异地它乡,她是如何战胜自己的无聊与孤寂。
朱自清写《荷塘月色》时,家里还了妻子与儿女均匀的鼾声,他心中的感觉,应该会好一些吧。
更令我感佩的是宋美龄。移居美国之后,特别是蒋介石死了之后,在几乎长达半个世纪的时间里,她都没有写过任何回忆录之类的东西。那么长的时间里,她身边的亲人一个个离开之后,她悄悄地淡出人们的视野的日子,她又是如何打发她的时光?如何战胜她的孤寂?
其实,许多人都要走到这一步的。
我,也应该先为此有一个心理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