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淳朴厚实的农民的儿子,一代代没日没夜地面朝黄土背朝天地在黄土地上忘我地劳作。父母辛勤地劳动挣钱,只为一家能吃饱饭温馨地生活,子女们快乐地上学读书。虽然不富裕,但我们有向往,有快乐!
藉由多子多福在农村蔓延与熏染,我们家也难免这样的“福星”高照。三兄弟的读书费用无疑加重了家庭的负担,光靠着地里微薄的收获是难以支撑这枝繁叶茂的大树。更别说,偶有什么天灾与人祸的“幸临”。父母只得斩断乡根,孤零零地在外漂泊,因为一家人的命运牵缠着他们。
在初三转捩高一的时段,哥哥在读高三,弟弟在念小学。原本,只有哥哥的读书费用较重;这一下,我也加入了负重的行列。这个暑假,全家过得宁静而沉重。突如其来的重担压在父母瘦弱的肩上,直压弯了原本就佝偻的脊背。
那是一个炎热的暑假,我没有选择待在家里备战高中。我知道,一个好男儿应顶天立地,敢于担当,挑大任。于是,去了父母打工的地方江苏。在走之前,外祖父是极其不应允的,毕竟我还小,长期处在大山里没见过世面。
这是一个辛酸而欢欣的暑假。每日清晨,头顶着蓝蓝的天,脚踏着硬硬的公路,像若有所待的小孩儿般急急前趋,奔向指定地点搭上三轮车去工地,一路清风噗噗,红晕的太阳微笑着脸张望着我忧郁的神情。到了工地,老板让我干各种杂活重活,又累又脏。顿时,一阵心酸如峡湾海潮般涌注心头,隐隐作痛,眼里还不时滚动着泪珠,“我们的书学费,原来是爸妈干这样的活挣来的。”
尤其记得,一次生死存亡的时刻,永远挥之不去。那是在工地的架子上干活,初来干活经验不足,一不小心脚踩空了,掉了下去。上苍保佑,在半途我急中生智伸手抓住了一条钢管,才得以幸免于难,全工地的人目瞪口呆,像个木鸡。没有踏过生与死的交际线,就敏感不到生的意义与死的无奈。
打工的天数完结了,即这个暑假快要结束的时候,是我最欣喜快乐的日子,因为自己的劳动奋斗有了回报。一张张红得和蔼可亲的毛主席安静地平躺在板面有些发黄的木桌上,张着笑脸,红光满面。“哇!这么多钱,今年的学费不用愁了。爸妈可以少一些哀叹了,不用为我的学费着急了!”我情不自禁地大叫起来了,可惊到了老板。
老板很好,善良大方,很欣赏贫苦人家的孩子为书去自食其力挣钱读书。他转过身来毫不吝啬地用双手递给我几张百元钞票,说“你在工地上做得很卖力,这点儿就当是我给你的打杂费吧!”“谢谢,老板!这个不能,不是……不是我应该得的”,我连忙说。在走的时候,他悄悄把钱塞到我衣兜里,紧紧地拽着我,看着他深情的眼眸,我只能默默地记下他厚重的情谊。
“以后,别出来打工了,你也体味到了,又苦又累又危险。抓紧时间读书,贫困不是原因,只要你肯拼肯搏,美好的生活怎不会与你相遇呢?”老板的临别赠言重重地钉在我的心里,我流着泪,抽噎着一步一回头,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快开学了,母亲把我送上火车,目送着我远去。我拎着行李在车厢里左顾右盼,不一会儿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坐上座位,疲倦之意仿佛东南西北风席卷而来,防不胜防,迷迷糊糊地就睡去了,做着一个火车一样长、铁路一样盘旋曲折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