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注视着它 它是冥灵还是命运
在幼儿园的门口,或者在别的什么样的地方,孩子们的长辈等待在那里,来接他们回家。我出现了,站在不为人知我的人群中,注视着他们的父母和祖父母,忖度着他们的孩子是什么样的心肠,我打量着一套体面或肮脏或平庸的衣服里包括这什么样的灵魂。我的孩子和他们的孩子的交往会有什么样的结局?
一个少妇发现了在人群中的我,她打量着我,逼我目不斜视。之后,在接到儿子之后,在幼儿园门口之外的街头,又看到她的背影,她手牵着只有三四岁模样的女儿,不声不响的前行。她是谁,她是一个普通的人吗?她也为她女儿所处的环境着想吗?我因厌弃着一个喊声打着电话头发脏长的男子扭头来看的陋行,便和儿子说话,转移着儿子的视线,唯恐污染了他的眼睛。
街道上往来的人物,平庸的流淌在着夕阳将下的时光里,让我感觉自己并不再特别,我与他们同样的庸碌。
有多少这样的时光,我的母亲在村庄的路口接一个淘气的孩子?在同样的岁月里,电视里的那个母亲,如何把自己的聋哑女儿培养成才?当一位母亲坐在孩子的身后,看他俯身写字的认真,还有别的什么可以永留在我们的心头?他的小手和钝拙的笔画,是人类数万年之间进化的遗痕和再现;有谁会注意并牢记这样的细节,使它成为一种象征。我们注视的目光,是否也是重复着万年之前同样的情感,也是一尊雕塑矗立在历史河流的岸头?
此时,同在凉台写字的儿子回头看着我说:“爸,我的头有些懵,还口渴”。我劝慰着,鼓励着,并起身回屋给他到来白水,怀着恐怕中断思路的一丝忧虑,为他寻找奶品,放入冰箱的冷室,顺手把几根腐竹几朵木耳投入到水中,要在我们忙完手头的功课之后,可以做一道可口的晚餐。
夕阳已落入高高的难见其势的暮霭之中,归家的人声车声,像嘈杂的厅堂,我家之上的六楼的装修声和楼居新建楼宇的斩钢碎石之音,这一切并不挡住儿子写完“拔、爸”及其拼音的喜悦,噪音虽有些淡漠了我的些许情怀,却仍使我注视到儿子和自己的坚定。
当之前下午《红楼》阅读中,贾赦欲娶鸳鸯的闹剧,可耻的上演之际,什么样的性情和教育,使那林妹妹有那水般的清洁,和能够克己而生存下来的良方。他们必然是悲剧的吗?他们生命的含义,已经被那个时代所“命运”掉了吗?我和我的儿子,会有什么样的命运?也已被这个时代所限定?我的执着是否可以保护我的天使展翼冲天?当昨晚迟归,只在今晨才见到儿子送我的绘画之时,我注视着绘画里神秘的意志和语言,心想它可否给我们带来福祉,逃离历史限定的命运?
命运注视着我们,冥灵注视着命运,我们在自身也反观到命运的微笑和冥灵的矜持,就像昨天雨中园子里的那排合欢绿树上的粉红,他们骄傲着被绿树供于颅顶肩头,被绿意注视,和绿叶枝干一起被天空和人类注视,直到英落一地,才反观到绿意的挽留和淫晦的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