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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饭舔碗

   吃饭舔碗,过去在我们豫北农村是非常普遍的。不怕你笑话,小时候吃饭我也舔过碗。

我喜欢喝稀饭,特别是用包谷面熬成的“糊涂”(稀粥),喝起来特别香,每次喝完后,我总会用我那不太长的舌头贪婪地把碗底舔一个干干净净。碰到碗底深的,我就会再盛点开水,涮一涮,然后把它喝个一干二净。

    这个习惯还是小时候养成的,那时候穷啊,谁都吃饭舔碗,没什么见不得人的。那时家乡人用的碗一家比一家大,容量大的碗比我们现在居家用的碗大一至两倍,人们称其为“海碗”。这种碗表面上着一层白色的不均匀的釉,多有龟纹状的裂痕。有的碗用的太久,不是碗口有豁,就是碗身有裂。尽管那碗已是遍体鳞伤,人们仍舍不得将其丢弃,实在裂得不能盛粥,找专揽瓷器活的人打上几个铁补丁,继续使用。人们拿这样的碗盛饭菜以待客,或是在吃饭时端着它串门,并不怕被人笑话。家家如此,谁笑话谁?

   后来,家乡赶上过“共产主义”生活——全村人吃大食堂。那种吃饭的场面颇为壮观,一到饭时,数百名男女老少便蜂拥而至,用手中的海碗盛上一碗饭菜,或围桌而坐,或往墙根、门旁一蹲,在那里从容受用。海碗在人们享受“共产主义”生活时,发挥了优势,因其容量特大,很少有人能吃下两碗以上的饭菜,故人们吃着碗里,不必时时盯着锅里。

   然而好景不长,有干饭吃的日子转眼即过,次年便赶上三年大饥荒最严重的一年,人们在大食堂里只能吃到比米汤稍稠一点的稀粥。这种粥可以像镜子一样照见人影,照见食者的眼珠子。人的胃容量突增,连十来岁的孩子也能喝下三四海碗稀汤;加之食堂进行改革,采取按户分饭制,如此一来,海碗便不能适应形势变化的需要。到食堂打饭,人口多的用小桶,人口少的也得用盆。那盆是一种陶制品,盆的内面涂着一层黄釉,盆的外面粗如屋瓦。因盆为土黄色,乡人称之为“黄盆”,一些鳏寡孤独干脆以盆代碗,分得一盆稀汤,或就地解决,或边走边喝。喝完之后,还要用舌舔,用手指抹,将其打扫干净,唯恐浪费。今天若是有谁以盆遮面,伸舌乱舔,或抹下盆内残余用嘴吮,我们一定觉得惨不忍睹,但那时人人如此,也就司空见惯。

   用盆吃饭的人仅是少数,大多数人吃饭仍是用碗。饥饿使人的亲情变得淡漠,多是各保其命,从食堂领回的饭,需分而食之。用海碗分饭,不易精确,于是一种小碗便应运而生。这种小碗以粗瓷制成,涂以黑釉,故名“黑碗”。这种碗的优点有二,一是便于较精确地分食,二是舔它比舔海碗与黄盆方便。不过碗上的釉太粗,容易伤舌。

   海碗、黄盆、黑碗,是大人的餐具,还有一种碗为儿童专用。这种碗或用木料镟成,或用毛竹刻就,统称“木碗”。孩子的手既小且笨,容易打碗,父母为减少损失,便买这种以“特殊材料”制成的碗供他们使用。木碗多不油漆,不易洗涤,用过一段时间便黑乎乎,脏兮兮。被汤水浸过的碗,数日不用,便要生霉。但那时的人死亡不像现在多因疾病,而是多因饥饿,故人们并不担心病从口入,木碗再脏,照样给孩子用之……

    印象最深的是大概是1965年前后,那时候河南连年大旱,大家都吃7两供应粮,我们家人多,只有中午的一顿饭可以吃饱,但那是怎样的一顿饭呀,野菜加包谷面馍馍,中午吃完后就一直到晚上才能喝到一顿酸拌汤,要说那汤啊,远远赶不上现在下完面条以后的面汤,你想要在汤里边找个面疙瘩之类的那根本是不可能的,而即便是这样的清汤,喝完后我也要反复的舔,一直到把碗底舔得干干净净为止。再说了,你就是忘记舔碗了,父母也会提醒并责罚你的。

   现在生活虽然好了,但舔碗的习惯我还是一直保持着,看着碗底那没有吃完的饭食,感觉不把它弄个一干二净这心里实在是不踏实。当然,外边吃饭的时候我还是记着不去舔碗的,怕丢人现眼。有时候在外边大鱼大肉的吃,到最后离开时,看着那些没有吃完的鸡鸭鱼肉,花卷馒头,难免会想起吃饭舔碗的岁月,那挨饿吃不饱的情景又会从我的脑海中闪现。但我还是没有勇气去收拾那一桌的狼藉。哎,还是现在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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