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好知 kuaihz

老屋小记(4)

  这回沉默的时间要长些,希望和信心都在增长。

  可是A老太太又琢磨出问题了:“咱们买外国东西用外国钱,外国买咱的东西不是也得用中国钱吗?那您说,咱这东西可怎么换回外汇来呢?”

  “不,”U师傅细声地笑一下,“外国人买咱们的东西要付外汇。”

  “那就不对了,都用他们的钱,合着咱的钱没用?”

  U师傅光是笑,不再言语。

  很多年以后,我在一家五星级饭店里看见了那样几件大漆的仿古陈设:一张条案、几只绣墩、一堂四扇屏风。它们摆有在些幽静的厅廊里,几株花草围伴,很少有人在它们跟前驻足,仅独我一阵他乡遇故知般的欣喜。走近细看,不错,正是那朴拙的彩绘和雕刻,一刀一笔都似认得。我左顾右盼,很想对谁讲讲它们,但马上明白,这儿不会有人懂得它们,不会有人关心它们的来历,不会再有谁能听见那一刀一笔中的希望与岑寂。我摸摸那屏风纤尘不染的漆面,心想它们未必就是出自那两间老屋,但谁知道呢,也许这正是我们当年的作品。???五、三子

  冬天的末尾。冻土融化,变得湿润松软时,B大爷在门前那块5场上画好一条条白线,砖瓦木料也都预备齐全,老屋里洋溢着欢快的气氛。但阵阵笑声不单是因为新屋就要破土动工,还因为大爷带来的“基建队”中有个傻子。

  “嘿,三子,什么风把你刮来了?”

  “你们这儿不是要盖房吗?”

  “呵,几天不见长出息了怎的,你能盖得了房?”

  三子愧怍地笑笑:“这不是有B大爷吗?”

  三子?这名儿好耳熟。我正这么想着,他已经站到我跟前,并且又叫着我的名字了。“喂,还认得我吗?”他的目光迟滞又迷离。

  “噢……”我想起来了,这是我的小学同学,可怎么这样老了呢?驼背,而且满脸皱纹。“你是王……?”

  “王……王……王海龙。”他一脸严肃,甚至是紧张。

  又有人笑他了:“就说‘三子’多省事!方圆十里八里的谁不知道三子?未必有谁能懂得‘王海龙’是什么东西。”

  三子的脸红到耳根,有些喘,想争辩,但终于还是笑,一脸严肃又变成一脸愧怍,笑声只在喉咙里“哼哼”地闷响。

  我连忙打岔:“多少年了呀,你还记得我?”

  “那我还能不记得?你是咱班功课最棒的。”

  L众人又插嘴说:“那,最孬的是谁呢!”“小学上了11年也没毕业的,是谁呢?”“两腿穿到一条裤腿里满教室跳,把新来的女老师吓得不敢进门,是谁?”

  “我——!妈了个×的,行了吧?!”三子猛喊一声,但怒容只一闪,便又在脸上化作歉疚的笑,随即举臂护头作招架的姿势。

  果然有巴掌打来,虚虚实实落在三子头上。

  “能耐你不长,骂人你倒学得快!”

  “这儿都是你大妈大婶,轮得上你骂人?”

  “三子,对象又见了几个啦?”

  “几个哪儿够,几打了吧?”

  “怎么着,差不多了吧,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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