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来燕,西来燕,吃我一粒米,帮我生颗蛋,这是儿时母亲教我的童谣,是说兄弟中的傻老三凭一把米和一个竹篮子独立过日子。我和妻也像儿歌里的老三,从一个竹篮子、一把米开始我们的生活的。
妻对钱没有多少概念。记得恋爱不久,随我轧了大半天马路,略显疲惫的她建议我们去看场电影,以创造一个并肩而坐的浪漫空间。我迟疑了片刻,面带难色地委婉拒绝。等她再次提示时,我窘得面红耳赤,说出了傻得不能再傻的理由:下次吧!这个月的钱不够吃饭了。面对小气的我,她莞尔一笑:那我请你!拽着我并欢快地朝影剧院售票窗口而去
儿子刚上小学,母亲突发心肌梗塞、心衰住院,生命垂危。当时既无农合又无医保,尽管哥哥和姐妹们都很尽力,但面对巨大的经济支出我还是坐卧不安,妻及时把家中唯一的存折塞到我手上,你是娘的儿子,给娘治病是你该的,别怕花钱!妻眼神坚定,记住,花钱不要告诉我,也不要和我商量,钱不够我们借!有妻做坚强后盾和医生的专心医治,经过月余,母亲便康复了,她老人家的人生路向前多走了一千余天。父母亲评价妻最让我不能忘的一句话就是对我们太好了,我们就是现在死了也值了。母亲离世时,我为母亲治病的借款刚刚还完。
妻对物质生活没有奢望,却对工作严格要求。我们结婚时,全部家当只有一间不足30平方米的平房和不能再简单的家具,直到孩子出生也没有买得起哪怕是一台窗式空调。一个破吊扇吱扭扭地转着,儿子身上起满了痱子,红色小丘疹此起彼伏,连大人都难以忍受的奇痒怎么也无法阻止儿子的抓挠,小手够得到的地方多被他抓出了一道道划痕。妻疼在心里,除了给儿子多喂些温开水和绿豆茶,就是替儿子换尿布、洗澡、洗衣裳,不停地给儿子扇扇子,却毫无抱怨。
企业改制,妻被精简到车间,三班倒让她实在无法兼顾孩子与工作,就到医院做了临时工,可她比正式工还要积极认真,不停为患者安排协调、分诊叫号。患者回报一个微笑、一把小塑料扇,她都一脸的开心与满足。有次她向我显摆一教授老太太送的白兰花时,我想起一个故事,伊丽莎白女王80大寿庆典,她邀请两千位哈利波特小粉丝来白金汉宫参加,做了一个女王最喜欢的手袋找不到了的游戏。孩子们在满是童话卡通书的花园里,为女王找到手袋的同时,也得到自己喜欢的童话书。妻就像帮女王找到手袋并获奖赏的孩子一样,快乐天真,一点也没有年近知天命的城府。
妻尊重我和儿子的爱好和选择。我工作经常早去晚归,她就做好饭和儿子一起等我;我爱穿西服,她给我准备七八件白衬衫让我每日一换,且每件都洗熨得雪白、笔挺;我爱看书,花了许多时间探索工作难点,她支持、配合;我喜欢写点散文,她是第一读者;儿子填报大学志愿时,亲朋力劝儿子学医,以便我们年老时照应方便,毕业也好找工作。她却没有阻拦,反而说服我支持儿子,儿子长大了,有自己的方向和选择,我们不能给他更多指导,但一定要从心里支持他、在行动上帮助他,喜欢的事情干起来才会舒心,才会干出成绩。
妻常开玩笑地说,她当年就看我是潜力股,20多年了,我这只股票虽有所增值,但并没能让她过上大富大贵的生活,甚至连一般水平都不及,但我和妻子一路走来却也甘之如饴。为此,我常浪漫地畅想,当我和妻一起慢慢变老时,我俩的那个盛满甜蜜幸福的篮子里,不仅收藏着一路点点滴滴的欢笑,也装着一篮子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