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总是给我们最慈祥的爱,爷爷老了,我们要多陪陪爷爷,好好珍惜和爷爷在一起的时光。下面是美文阅读网小编给大家带来的有关爷爷的现代抒情散文,供大家欣赏。
小炕桌,夏日满载我们的晚餐故事,到了冬天就会移至炕上,成为书桌。
北方的冬天,记忆中总是冷。入冬,即早早戴上棉手套,顶上棉帽子,穿上棉衣棉裤,从上到下裹得严严实实,像端午时节母亲包的粽子,鼓鼓的。如此,脸颊、手脚还是免不了渐渐生出冻疮,惟有到了炕上,才暖和过来,彻夜不停地痒痒,痒痒。
炕,是家里最暖和的地方,在那小时候。
冬日午后,刚刚下过一场雪,阳光透过云层漏出几丝光亮,照到厚厚的雪被上。我们在炕上也能感受到雪后的天地,澄澈明净。
爷爷半躺在炕头上看书,我们姊妹三人在炕里面学习,小炕桌在炕中央。桌小仅容俩人伏案,二姐和我抢占,她在北端,我居南首;大姐以方凳作桌,在炕尾一隅。那时我们一起上小学,大姐五年级、二姐四年级、我三年级。上学的路上我们如一列南飞的雁,大姐是领头的,二姐和我唯大姐是瞻。
“龙,坐端正认真写字啊,看看你写的字,像蟹子爬叉的。”爷爷放下手中的书,低眉,目光从老花眼镜上面射出,看着我写的作业说,“你再看看你大姐写的字,多整齐好看。”在爷爷和父母亲眼中,大姐一直是我和二姐学习的楷模。但写字上,小小的我心里不服气,“爷爷偏向,改天我一定比大姐写得好”。
见我端正了,爷爷紧紧老花眼镜那松动的棉线腿,继续看书。那老花眼镜是他从东北带回来的,不小心断掉了一条眼镜腿,修理无果,于是搓条棉线代替。
眼镜与书,与爷爷常形影不离。菜地里、东场里、果园里……他总喜欢携一本书相伴,闲下来,就戴上老花镜翻几页。
不管宅居炕上,还是田畴和风中,常是如此。
爷爷的书有从东北带回的,应是在东北生活的三叔所藏,如那本《七剑下天山》。三叔上过学,能拉二胡,乐天派,也喜欢翻翻书。家中常见有爷爷与他的书信往来,“谕吾儿克岭知之……”“父亲大人见字如面……”。爷爷手书的信笺堪为字帖,笔笔从颜楷流出,点画沉着静穆。还有书是他外出串门所得,有杂志,有大部头的小说,也有个人著作。其中,我见过一本有关人口研究的书,乃时在山东省教育学院工作的克德三叔所著,如此专业的著作,爷爷亦翻看,曾持之与我,“龙,能写出来才是真学问啊。”
旧时村里的老人,识字者了了无几,喜读书者更是少之又少,爷爷是少之又少中之一。爷爷弓腰走在街上,村人的目光中满是仰望,“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之谓也。
前年,我到东北三叔家,叔侄两人盘腿坐在烙屁股的炕头上,把盏话家族旧事。酒酣耳热之际,他说到家里之前是富户,爷爷念过私塾,曾置有一些线装书,是村里的文化人。我想,小时候与爷爷朝夕共处,怎从未见过爷爷的线装书,也没有听他谈及呀?遂询三叔,“家里的线装书呢?”三叔不胜唏嘘,文革到来,毁之一旦。
这,让我想起了张岱的三世藏书。
张岱从其大父处得书两千卷,“大父去世,余适往武林,父叔及诸弟、门客、匠指、臧获、巢婢辈乱取之,三代遗书一日尽失。”张氏归家后之心情,痛哉!在那疯狂的年代里,爷爷目睹,心痛,亦应如此。张岱再聚书至三万卷,后亦一日尽失,归之他人,岂不益痛哉!张岱尚能见到留有上辈族人手泽的书,我则是只闻家族书事,未见一本书影,只能遥想,默慰这心中不平。于此,我亦明白为什么爷爷从未言及这些家族旧事,只因那是一种深至骨髓的痛,此痛无药可医。
有些往事不宜再提,如梦里。
斗转星移,世事变幻,且喜家族中诗书的血脉依然在汩汩流淌。
犹记我至二姑家,见有书籍,不由自主的拾起阅读。二姑见之,说:“跟你爷爷似的,就喜欢看书,长大了保证能考上大学。”后来,我没能考大学,为了取得一张饭票,初中毕业即考入了日照师范。在入师范前,我想自己购书读,买本作文书尚可,要买课外书,父亲则断然拒绝,“学好课本是正事,其它书以后有日子看”。父亲也算是村里的能人,可饱经没有读书的苦,一生未能离开土地持家过日子。那时,我明白父亲的想望,一定要让儿子不再从土里刨生活。
压抑下,我嗜书、买书的渴望则一日未断。
离开父母,入师范学习,父亲已不再约束我的阅读,且每星期会给十几元的生活费。生活费到手,遂先奔向市新华书店,喜滋滋的买了一本《鲁迅选集·小说散文卷》。当时想到的作家首是鲁迅,八年中小学教育的成功收获。步出书店大门,天朗气清,心情大好。从此,购书一发不可收拾。
离开学校,走上工作岗位领到工资,购书愈发狂热,日照城大大小小的书店几乎都留下了我觅书的踪影。载书回家,书房也渐渐有了一面书墙。上班早出晚归,归来捻亮灯光,盘桓书墙之下,检点书籍,其乐无比。
一日,摆弄书籍发现书的位置有变,《聊斋志异》不是在《西游记》左边吗,怎移至《东周列国志》右边了?莫不是有人擅闯书房?问母亲得知,是爷爷到过我书房。原来,爷爷总待我早晨上班后,到书房里选书一本,美美地阅读一天,下午估计我要到家了,再将书归原位。唉!嗜书如斯的爷爷。隔日,我将那本《聊斋志异》放在爷爷的炕头上,无言离去。几天后,《聊斋志异》又回到了书墙上的那个位置,书面多了一层铜版纸书皮。
我们心照不宣,爷俩之间又多了一个读书的秘密。
爷爷读书不再朝取暮还,而是看完一本取一本,他知道我视书如手足。我阅读的时候曾发现书中夹着一根草,当时诧异,此书我素未读过,哪里来的草啊?转念,那不代表爷爷未读啊,视之一笑,这应是爷爷读过留下的书签。爷爷的书签有时是一颗干枯的草,有时是一张纸片,或是一片叶子……。当我在买回久未读的新书中见到时,常常为之赧然,爷爷读书的步伐已超过了我。在古典文学方面,尤其是文言文类的典籍,爷爷当时读的比我多。或许,他读的不是文言文,是对那旧时代的记忆。
而今,书中再见这样的书签,眼睛里总是异样的感觉。书是,人已非。
人生有涯。“龙,你爷爷最喜欢你,给他本书在那边看吧。”母亲泪眼婆娑对我说。我找到那本《聊斋志异》,又选了一支毛笔,来到亲友为他造就的墓室,弯腰,跪行放入,惟无语泪流。时在二oo四年三月十八日午后,天空低垂,青山苍苍,阴云欲雨。
爷爷走了,走得那么匆忙,爷爷留下的钟,还在走,走得那么步履跚;
爷爷走了,走得那么安详,爷爷留下的钟,还在走,走得那么踏实安然。
爷爷走了,带着他3岁丧父、9岁丧母、12岁当学徒所形成的吃苦耐劳、守时守信的人格走了,只留下一座他守望了大半辈子、被岁月浸蚀得老态龙钟的木盒座钟。
四十三年前,当时间漂白了爷爷第一根鬓发时,呱呱落地的父亲便踏着这钟的节奏,懵懂地迈开了人生的第一步。随后,这座布满沧桑像爷爷脸颊一样的座钟,便成了父亲人生的雕刻者,雕刻着父亲成长的脚步,刻录着父亲一个又一个成长的故事……
父亲幼年时,爷爷要上班便将父亲锁在家里,指着桌上的座钟说:时针走到12点,你就可以自己吃饭了。爷爷上班去了。饥饿的父亲终于忍不住了,迫不及待地垫着小板凳,用嫩稚的小手,将时针顺拨到12点并开心地说:"哦,吃饭喽!"爷爷回家后,发现父亲是个天才!
上学以后,爷爷总会准时叫父亲起床,赖床的父亲为了能够多在被子里睡一会儿,探头探脑地悄悄用他抖擞的小手,熟练地把时针倒拨了2个小时。父亲"按时"上学了,爷爷却上班迟到了。爷爷发现后,赞赏父亲确实是个天才!
爷爷的钟,周密地复始着爷爷简单的生活,精确地度量着爷爷朴实的一生!爷爷的钟,让爷爷秉承着钟的厚道,让爷爷传承着钟的品格!
爷爷的钟,敲醒了父亲童稚的心,敲开了父亲智慧的门。爷爷用一生的精力守护着钟的节奏;用一生的言行规范着父亲的品性。当爷爷在《世界名人录》里看到父亲的成就时,父亲,便成为了爷爷眼中真正的天才!
爷爷的钟,走到了2005年,走到了12月14日,走到了15:20分,从未疲惫的钟声,敲碎了爷爷73岁的生命!当爷爷的血脉不再楔合摆钟的节奏时,生命,凝固了!人生浓缩成一种情神,一种记忆,一种哀思......
爷爷的钟,还在走,走得那么不折不扣;爷爷的钟,还在走,不停地敲击着父亲的年轮,不停地仗量着我的脚步......
近日,爷爷常入我梦里,音容宛然,似与我语,我又有没听到他说什么,就是看到他笑着,恍如昨日。
夏日炎炎,知了声声,太阳挂在西山顶上。
一天好晒,我家的东场里,爷爷光着脊背,上面搭着一条毛巾,弯着腰,慢慢堆起晾在地上的粮食,不时用毛巾擦一下额头上的汗珠。我光着小脚丫在他旁边蹦蹦跳跳,四处转悠,有时帮他堆几下粮食,堆不了几下就开了小差。场里的粮食晒透了,地面也已发烫,烫得我小脚丫不舒服。“爷爷,我去洗澡了。”说完,不等爷爷答应,就飞到池塘里徜徉,享受水的清凉。池塘在我家东场的脚下,一步之遥。这时节,池塘是我和小伙伴们的乐园,也是大人们散工后的洗浴池。
薄暮时分,池塘里大人多起来。我见爷爷也来了,从小伙伴们的嬉戏中分身,来到爷爷附近的水域。他多在池塘的西北角,那里水浅,安静。“龙,来帮我搓搓后背。”爷爷叫着我的乳名,我噗呲噗呲沿水岸走到他身后,给他搓背,小手一下一下的在他宽大的背上搓着,还能感受到昼日太阳的温度。爷爷有一米八,是那个年代的大个子,驼背。晴日,只要弯腰劳作,他的脊背就留给了太阳,整日晒得红红的。印象中他的背是晒不黑的,待闲下来几日,暴晒的红色就会褪去。
暮色四合,池塘里的喧闹渐渐静下来,我和爷爷也要回家了。
回家前,爷爷会照例到东场里转一圈,看看还有什么未收拾好,农具都归拢好了吗,粮食盖严实了吗。看看我的父亲是否又从地里收获了庄稼,送到了这里。最后,忘不了把他的手提篮子带上,篮子里往往会有一本书——《七剑下天山》,书是爷爷过年时从东北带回来的。我后来在上初中时,偷偷在他的炕头上翻看过,刀光剑影如在目前。爷爷从辽宁沈阳市双喜股份有限公司退休后,隔断时间就到东北走一趟。两千年左右,他已八十多岁,说去就去,独自一人带点煎饼、咸菜,坐上绿皮火车就去了。
江山变迭,在特殊的年代中最困难时侯,爷爷带着他的子女——我的大姑、大伯、三叔到了东北,在那里工作至退休,那里是他的第二故乡。我的二姑、三姑、我父亲留在关内,爷爷退休落叶归根又回到了山东。于他而言,东北、山东是手心手背。
从东场里出来,我们走向村头的一片菜地,一路羊场小道,两边庄稼青青。那时没有人去超市里买菜,家家户户都有自家菜地,几十年不变的家庭自留地,自己动手,吃啥种啥。我家亦不例外,爷爷每次路过菜地皆会去巡视一番。
爷爷几乎熟悉自家菜地里的每一颗菜,长相旺实可以采摘的在哪里,他了然于胸。“爷爷,我摘这个茄子啦?”“不行,再等等,让它长几天才可以摘,你到我这里摘。”爷爷总不让我摘嫩的蔬菜,我有时听他的,有时趁他不注意,将嫩菜偷偷摘下咬一口尝尝,咦,这不是很好吃吗?我们摘几把芸豆,割几墩韭菜,拔几颗葱,一会功夫,篮子里的菜已近满。“明天的菜差不多够吃了,走吧。”爷爷让我挎着篮子,我就在爷爷前面歪歪斜斜地往村里走去,耳畔不时传来三两声蛙鸣。
地里耕作的乡人少了,村里炊烟袅袅,灯火陆续点亮。
我家在村东北角,入村走不多远,穿过三条南北巷就到家门口了。
推开那吱呦呦的大木门,闻到饭菜的香味,我的肚子就开始不听话了,咕噜噜的声音随之而来。我叫了一声“娘”,“龙,快去搬桌子,准备吃饭。”母亲在厨房里跟我说。她的面前有干不完的活,她是闲不住的人。
入夏以后,家里多是在院子里吃饭。我将篮子放在厨房门口,就去搬桌子,爷爷在院子东北角坐下,等待着开饭,那里是他的老位置。在院子里吃饭的桌子有两张,一张是父亲学木匠时用北山上的松木拼成的大桌,可以供十几人用餐,来客人或过节日会用到,周围邻居有红白喜事也会来借用这张桌子。一张是炕桌,面宽,矮脚,槐树木制,当年奶奶嫁给爷爷时的嫁妆。我去搬的桌子是炕桌,两手抱起小桌,桌几乎与我齐高。将桌安放好,我从压水井里汲上水来,将院子里泼过,院子里白日的热度慢慢降下去了。母亲已炒好菜,自家制的豆瓣酱炖小台鲅加茄子,炒土豆片等,姐姐将炒菜入盘上桌,再切一碟母亲腌制的萝卜,饭锅端到桌前,就开饭了。
忙碌了一天,爷爷和父亲每每会喝几盅酒,爷爷一般就是一盅七钱,父亲会稍多一点,有半茶碗。爷爷在饭桌上的话语不多,多是父亲在说。“咱们村里某某考上大学了,这一辈子的饭碗就有了,不用再下庄户地了……”父亲在我们坐下吃饭时就开始不断地说,我们埋首饭碗里,静静的听着;母亲在旁边给这个碗里添的饭,那个碗里加点汤,也是无言语。
月亮出来了,爬过我们家厨房的屋脊,院子里月色溶溶。
父亲在饭桌上一直说到我考上师范。我拿到师范录取通知书,父亲在家里摆了三桌酒席,宴请左邻右舍,爷爷陪着乡亲们多喝了几杯,新剃的头锃亮,眉开眼笑,总是留着的八字小胡翘起,“龙,考上学了,不用下庄户地了。”
吃过饭,我们爷仨会到西大街上纳凉,娘和两个姐姐在家里收拾,洗刷。
西大街南北向,纵穿村子。那时,乡亲们没有在家里看电视的习惯,村里也没有几台电视,他们晚饭后会陆陆续续来到这条街上,说着地里的收成,讲着不知哪里听到的奇闻异事。父亲会到大街靠北一点的地方,甚至村北首,那里是他们中年男人的所在。爷爷领着我,我右手提着椅子,左手抱着小凳子,到我们巷子西街口上坐定。这里纳凉的多是爷爷辈,及我的玩伴们。爷爷坐在椅子上,自摇蒲扇。我与小伙伴们玩累了就坐在小凳子上,依偎在爷爷身旁,他时不时用蒲扇扇过我,带来丝丝清凉,扇走了叮咬我的蚊虫。
如此夏夜,爷爷们谈天说地讲故事。在某一个地方,天上掉下一条龙来,用芦苇席盖着,周围的人去给龙身上泼水,龙鳞一张一翕,过一段时间,龙又驾云飞走了……多是这样的故事,我听的津津有味,仰起头还会问爷爷,“那条龙还会飞回来吗?”“龙通人性,它会回来报答恩人。”爷爷抚摸着我的小平头说。
月亮升高了,讲故事的声音慢慢低下去,有的小伙伴拿出一张蛇皮袋子铺在地上,躺在上面渐渐入睡,我也困了。
“龙,回家睡。”爷爷叫醒瞌睡连连的我,我迷迷糊糊地站起,抱着凳子、椅子走在爷爷的前面。爷爷的左手搭在我的右肩上,我成了爷爷路上的拐杖,支撑着自我能记忆起爷爷就已驼的脊背。
静谧的街巷,一老一少慢慢走过,天上星月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