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和陈家琪先生关于他的书《沉默的视野》和我的评论文章《生存的视野》(还涉及邓晓芒先生的评论文章《涌动的视野》)的一段通过电子邮件的通信。我们还谈了其它一些事情,主要是写作。其时正值”SARS”肆虐,现在读来,仍能感受到在那种压抑不安的氛围中对于思想探索的勉力坚持。——黄忠晶于2019-10-6】
忠晶:好!
以后就可以用这种方式联系了。最方便的,就是快和可以让对方看到自己的文章。
来上海已经两个多月。一切仍未就绪。心情也不是多好。上海学界的朋友大都未联系。
真正有点高兴的,就是生平第一次住进了新房。这种高兴有点浅薄,但却是真的。
也许见面会有许多话可说,包括学术上的一些见解的不同。期待着与你见面。无锡等于未去过。我与少华是一定要去一趟的。
关于美伊战争,我曾写过一篇文章,《开放时代》第二期用。你可看看。也许,我们在这个问题上就不尽一致。不过,在我们之间,总有些远多于或远重要于学术的东西。人越老,就越怀念这些东西。
祝好!
家琪
2003-4-20
家琪兄:你好!
附件中关于伊拉克战争的两篇文章都看了,我同意你的基本观点。有些问题我在看战争新闻时也在思索,但没有深入思考下去,而你的文章把它们说深说透了。
下面想提两个关于《沉默的视野》的问题,因为我想把那篇评论文章做完,而你书中有关的本意我还不能把握得很准。
一、邓晓芒文章说,你认为“文革”的误区是“过分反思”,而不是“不准反思”、“非反思”。你的书中确有这个意思吗?
在我看来,你的书中似乎没有这个意思。反思,从根本上说,只能关乎个人;当权者强迫人民的反思并非真正的反思。
当涉及到反思问题时,你的基本思想应该是“在反思中以非反思的方法对付过分反思的自我症状,这是一个类似于悖论的怪圈,然而又正是我们现在从事思想活动时必须有所警觉的着眼点。”(《沉默的视野》,第151页)“在反抗过分反思的同时,也反抗着遗忘和无所谓。”(第184页)而这只是关乎你个人的态度,并不涉及社会思潮或风向是怎样的。
二、晓芒文章说,你表面上看来走出了一段漫长的思维进程,实际上绕了一大圈又回到“中国式的智巧”上来,还停留在原地。当然我不同意他的评价。同时我注意到,你书中有两个地方较为集中地谈到“智巧”问题。一个在137-140页,例如其中你谈到“文革”期间有人悄悄告诉你,一定要设法接近并讨好下了台的走资派。你将这样的人称为智巧之士。另一个地方在253页,你谈到对真相的诱惑采取不置可否的态度,说这是中国式的智巧。
你觉得这两个地方的“智巧”实质上是一样的吗?
请在回信中谈谈这两个问题。
一个多月前写了一篇关于关羽的文章,作为附件呈兄一阅。
“非典”肆虐,多加保重。此时我想起了加缪的《鼠疫》,不禁感叹:人啊人!
顺颂
大安
忠晶
2003-4-24
忠晶兄:好!
来信收到。关于关羽,你竟下了那么大功夫,真想不到。
关于《沉默的视野》,你真的不必拘泥于我本来的意思,你愿意怎么写就怎么写;而且,也不必着眼与晓芒的不同。
“过分反思”,纯粹是我个人对自己在自我纠缠中无法摆脱的不满。想得太多,想来想去,自己变成了折磨自己。我主要是对自己的不满。
晓芒不认为“文革”那一套也是一完整的“知识体系”,说是未经反思,是伪真理,而我,却觉得那一套也很能服人,说起来头头是道。
关键在于,我整个对“真理”这一概念产生了怀疑,而晓芒却不怀疑,他觉得真理在他手中,所以要启蒙。
对中国人的“智巧”,我深为厌恶,但在生活中又不得不表现出自己的“智巧”,否则无法活下去。这就是我的矛盾。
我主要是要找到一种方式,一种非哲学论文的方式来讨论哲学问题,《视野》就是一种尝试,而且,我想把我们这一代人的困惑表达出来。
看来你也下了很大功夫来读《视野》,谢谢你。我真的没有了你的认真与执着。
“非典”很严重,千万小心,不要出门。看来五月我们也不能来往了,这里的车站检查的很厉害。
保重!切切,也请问候你的妻小。这是一个非常时期,对中国政治格局的影响,现在还未可知,但肯定很大。
祝好!
家琪
2003-5-1
家琪兄:
谢谢答复两个问题。
近些时较多琐事,影响写作。估计完成这篇评论文章大约在一星期后。
因你发来的电子邮件没有显示电子邮箱地址,我只能每次以“回复作者”的方式发邮件给你。特此说明。
并颂
大安
忠晶
2003-5-4
家琪兄:
5月4日发去一邮件想已收到?拙稿“生存的视野”已草成,比预计的时间提前了几天。现用附件发去,请阅。我拟投《书屋》,兄可将不妥之处径直删改,或觉不宜公开发表也请明示,然后反馈给我。
我自觉不太适合写这类稿件,有20多年未写评论熟悉朋友的文章。20多年前的那一篇,本是一位朋友约我写的,一家刊物要一篇关于他的稿件;后来没有发表。但去年春节前后接兄电话时曾对兄有一承诺,不敢有忘,故不揣浅陋,勉力草就此文,也无多少新意,敷衍塞责而已。此稿供兄一阅,即使不能公开发表(估计《书屋》多半不会发表),吾意足矣。
顺颂
大安
忠晶
2003-5-8
忠晶兄:好!
寄来的文章看过了,当然没有什么可改的,我们三个人的文章显示出三种不同的角度和为人之性情。这很好。但愿《书屋》能快发。
有一点希望能加几个字:最后谈到我1981年的发言,在说“不说假话”时,我记得是就“在学术见解上”而言的。请把这样的意思加上去。当时,许多人在学术观点上更不说或不敢说真话,如唯心主义、宗教问题、先验论问题等等。我是就这而言的。一般意义上的“不说假话”,我并不敢这样说,恐怕谁也做不到。
当然,这也仅供参考。
“非典”似乎不可阻挡。不知会带来什么。只好等着。
祝你一切都好,多保重。
家琪
2003-5-9
家琪兄:
已遵嘱在那句话中加了“在学术见解上”六字。
兄对拙稿未加改动,也没有提出什么修改意见,当是认可我对书中观点的理解,认为没有特别明显曲解或误会的地方,这是我深感欣慰的。
近日将投该稿于《书屋》。
非常时期,多加珍重。此颂
大安
忠晶
2003-5-10
家琪兄:
5月10日发去一邮件想已收到。关于萨特的书,今年出了两本。一本是《第三性——萨特与波伏瓦》,由青岛出版社再版。一本是新写的:《爱情与诱惑——萨特和他的女人们》,由黑龙江人民出版社出版,其中序言和某章的部分内容以“并非为萨特和波伏瓦辩护”为题在《书屋》发表。该书待我们见面时奉送。现将书中一章“评《被勾引姑娘的回忆》”以附件发去,供兄闲来无事时一阅。几年前你在信中曾谈到比安卡的这本书,或许仍有兴趣看看我的评论。
顺颂
大安
忠晶
2003-5-18
忠晶:
发来的文章看了,很好。等着你的书。这封电子邮件为什么只有我的字而没有你的?是否发错了?
关于晓芒,我自己也有一篇文章,你也看看。我希望能同时发在《书屋》上,但不大可能。
等非典过去,我们一定聚聚。
祝好!
家琪
2003-5-18
家琪兄:
5月18日发来的邮件收到。我发给你的两封邮件有一件确系错发:只有你的原件文字,而无我的文字。其原因在于,我给你发邮件每次都只能采取“回复作者”的方式,因为我不知道你的电子邮箱的地址,有时难免出错。你下次发邮件时可在正文中写明电子邮箱地址。
“介乎真假分歧之间”看了,写得很好,应尽快投给《书屋》发表。你这篇文章发表的可能性很大,因为思辩性强,没有什么特别犯忌讳的地方。我的那篇因为关涉到“大饥饿”这一仍然十分敏感的话题,估计难以发表。不过发不发表并不重要,你看看就可以了。
SARS的流行看来会逐渐被遏制住,中国人总算又逃过一大劫。万千之幸!
顺颂
大安
忠晶
2003-5-23
忠晶:好!
我的电邮地址:(此处略去电子邮箱地址——黄忠晶注)
真希望能在一起聊聊。
家琪
2003-5-23
家琪兄:
近来一切都好?
我将于近日去湖北探望父母和其他家人,处理一些家务,暑假结束时回无锡。这段时间没有电脑可用,可能无法通过电子邮件联系。
待到气候较为凉爽时,我再来上海拜望,那时气候等环境或者更为宜人一些。
专此奉告,顺颂
夏安
忠晶
2003-7-11
忠晶兄:
这几天一直在想与你联系的事,想等李少华休假时,一起路过无锡到南京。
这几天也是太热了。等你回来再说罢!
祝一路顺风!
家琪
2003-7-12
家琪兄:
近日回到无锡,见到你7月12日的邮件。
我来上海的时间,或者在“十一”长假前,或者在其后。来之前会先与你联系,告知具体时间。
你和嫂夫人有暇,欢迎随时来无锡一游。
开学前备课等事务缠身,暂不多叙;简此布复,顺颂
大安
忠晶
2003-8-22
忠晶:好!
我刚回来。
在西安过了十天,天气好,物价便宜,几乎不想回来了。
少华在继续教育学院上班,几乎无假,所以也就不能外出。
等着你来。
一旦有机会,我们也会去无锡的,因为没有去过。
祝好!
家琪
2003-8-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