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美好的女孩,总是很容易就让正在发育正在长大的男孩耿耿于怀的,即使一点也不了解,即使还才刚刚只是见上一眼。
美,就是这样抓心挠肺,让你全神贯注,让你要死要活。
给秦可卿送殡之后,宝玉和秦钟跟着凤姐来到一个村庄,他们见到许多从来没有见过的新奇,也见到一个与大观园女儿国的众女儿不一样的姑娘,她芳龄十七八,小名二丫头。
这个姑娘如惊鸿一现,在宝玉眼前只闪了两闪,却像是给宝玉的心湖投下了一块大石,荡漾起一轮一轮涟漪。
宝玉对第一次见过的纺车很感兴趣,他上去想拧转作耍,就是这个二丫头跑了来乱嚷“别动坏了!”宝玉对女孩子向来是态度和好的,他很听话,不仅不再动了,还陪着笑,这个笑那绝对是与内心相一致的笑,灿烂美好。“女儿是水做的骨肉”,他任何时候对女孩尤其是对漂亮女孩都是和颜悦色的,没办法,他心里就是这样怜香惜玉。他忙解释说自己是想试一试,没想到这丫头依然一点也不客气,说:“你们那里会弄这个,站开了,我纺与你瞧。”
但就是这么两句话,一下子就将宝玉的心俘获。这不太轻而易举了吗?要知道,人心是最难获得的,“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没想到这么一个村姑,不经意间,就把一个公子哥迷住,是她的美丽,更是她的率性、纯真、朴质。正是她的自然与真实,让宝玉感觉眼前一亮,心中一闪。
秦钟见状,暗拉宝玉笑说“此卿大有意趣”。很是精准,很是恰切,秦钟不愧是一个情种,宝玉因为说中了他的小心思,所以笑着骂他该死的胡说。
每个男子,在十四五岁这样的年纪,已与懵懂的孩提时代大相径庭,至少,他们多了一种叫情愫的东西。
见一个爱一个,其实是情窦初开的男孩的共性。作为一个过来人,我认真地问:在怀春之际,有谁不对美丽的异性韩信将兵多多益善地抱着钦慕好感?有谁不是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有谁没有过这山望着那山高的情感心路历程?
所以宝玉的见了姐姐忘了妹妹,实在是一种正常的人性。美好的女人,你情不自禁就愿意怜惜她、亲爱她,这是人之常情,“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就是大自然的美景,我们不是见一处也爱一处吗?
无庸讳言,宝玉的泛爱,或多或少我们都曾有过,无论岁月如何变迁,不管沧海如何变成桑田,美好的女人,始终如诗如画一样成为我们心上的旖旎风光。即使是在阅人无数的后来,她们的美丽灵动,依然能在我们心头涌起春潮。人老,只要心不老,你就还在青春年少。
“(那丫头)丢下纺车,一径去了。”宝玉立马就“怅然无趣”,她就只出现那么一会儿,就让在美女堆里厮混的宝二爷变了一个人,魂不守舍。
二丫头无疑像一股清新的春风,习习吹来,让宝玉有了别样的情怀。就像一见了锹镢锄犁等农具,宝玉就有一种好奇,有一种领悟,并由此想到他读过的唐诗“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一样,对于这二丫头,他大概也会联想到他所读过的“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北方有佳人,一顾倾人城”等诗句吧!
他的怅然还得持续。凤姐叫旺儿打赏村人,庄妇来叩赏,宝玉特意留心着,内中却没二丫头。
他要离开这个村子了,走不多远,二丫头终于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此时的二丫头身上多了一个人,她正抱了她的小弟弟,同着几个小女孩说笑而来,她是来给宝玉送行的?但看她的样子,却更像是一个没心没肺的?也许,两个世界,两个天地,因为不敢有所想,所以就不会想,而没有奢望,人就变得坦然。
这是一个生性乐观的村姑,就像村里有个叫小芳的姑娘一样,善良,无邪。可她哪里知道,有一个贵公子,会这样情深意切地无端惦记着她:“宝玉恨不得下车跟了他去”。就是她知道,她也会觉得这是一个天方夜谈。
二丫头只被一见,便让宝玉如此念念不忘、依依不舍,不单因为她长得美丽,而且纯真活泼,很有意趣。
有的人,一见之后就能改变心灵轨迹,让人忘乎所以,可以为之出生入死,水里火里,比刘谦的魔术更奇迹,当然也更真实。
宝玉终被无形的绳索约束,他只能以目相送,“争奈车轻马快,一时展眼无踪”,从此,你是你,我是我。也许,你还是你,我已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