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葬的菊花
傍晚,空寂的四楼,不知道什么时候热闹了起来,尚未踏上楼廊,就听到啁啾不休的鸟鸣,又看到挽着裤腿素鞋奔跑减肥的几个人影,很奢侈地把沉重的身体,顿挫着在廊道里来回。
发生在早读的事情,此时也浸淫而上:那孩子和一个教师的纠葛,推门进来,在一支白烟的袅袅升腾间,沉闷而怪异的叙述解释下来,如一堆从上空扬下的灰尘及污屑。
对前者我躲闪开来,关上房门,后者是一边倒茶一边等待他的要求:所谓的作为一个教师尊严挽回的条件,是如何策划那个孩子而绘制等等。见我一直没有动静,他拧灭烟蒂,说要下楼访问打听什么着,推门走了。
我没有动静,是因为今天一直有一件事情萦绕着我,我必须掘开我身边的墓葬,那一段往昔的时光。
已经洁净的办公室内,沉静之时的听觉,可远闻院外路头的车声,听到这春天里原野上的万千生命正在灌浆,果实的希望正在泛滥。而沉静植被下的情绪却穿过这个春天,到达夏秋,到达了秋菊满目的山野:关于她的故事。
我们偶尔相逢,那是她失恋的季节,我们一同唱歌,曾经醉酒,一同午饭,礼物生日。她的笑容和身影,像梦一样虚幻却纠缠着,像旧词中的寂寞孤独和红颜愁容,一个吹箫的女人的画面,窗外的月光,元宋的清唱。
一个晚风习习的傍晚,我们认识不久,我看到了车窗之外的她。我喊她的名字,看她扭头转身,盈盈而来,垂下明眸和长发,伏在我的窗口面前。我说上来吧;推开车门,让她进来,一边问候掩饰着,一边嗅到她的味道,一边看清她的眼唇。
后来我说,那个傍晚,你一袭雏菊白裙的相逢,非常美好,为之震惊。你说,我没有过那种衣饰,我没有穿过那种衣服。也许是我记错了,是我的梦吗?但我确信她应该是有的,曾经像一只蝴蝶,像儿时的一个影像一样蹁跹而至。
相近相知的空域之内,那首曲子,那低沉的男声,像傍晚的色彩,常常笼罩着我,无论是登上学校四楼的途中,还是步入烦乱的生活之前,那些词句,“能不能让我陪着你走”的词句,“无论你在天涯海角,我始终等待你的消息”的沉郁,常常让我回到那个季节,回到我身体的内里。
一次她打来的电话中,我说:“你听,我正在播放我们曾经唱过的歌”?你却说,你从来不会这支夜曲,不会唱,没有唱过。是我的记忆又一次错位?是我的梦吗?
当一只鲜花开放在我的原野的时候,我知道不会结果。当我们相依相亲,听到你的饮泣的时候,我知道“我不能陪你远走”,也好像知道,“回去的路,有些黑暗,担心让你一个人走”,就是一种先兆和梦幻,只是神灵世界之内的一个终结的期盼和牵挂吧。
我不能也不会寻找你,我已经得到你我的期许。我甚至不后悔,应该诀别的时候,误会而未最终相聚。因为,一切都在这里,在我的心上和笔下,在海角天涯。
此时,我又听到了敲门的声音,那是一个孩子和那个教师的纠葛、一个教师和那个孩子的纠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