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抄读”之趣
抄读,古人读书时的方法之一,“眼过千遍,不及手过一遍”。 抄读,历来是读书人的传统。
苏东坡《与程秀才书》信中说道:“儿子到此,抄得《唐书》一部,又借得《前汉》欲抄。若了此二书,便是穷儿暴富也。”抄书之所以比成暴富,真是读书人的所幸,比叫化子要到了金银财宝还富贵,还要满足。
苏轼读《汉书》,手抄三遍,然后出囗成诵。宋代诗人李光“尽日抄书北窗下”, 乐此不疲。陆放翁至晚年,仍是“蝇头细字夜抄书”, 未曾倦怠。
抄读最下功夫者,莫过于明朝张溥。他读书,必边读边抄,抄后必将抄之笔记付之一炬。再默抄,再焚之。直至闭目成诵,烂熟于心,方才罢休。他不惮苦读,把自己的书斋取名“七录斋”。 可见用心良苦,辛苦异常。读书经过反复咀嚼、吸收,已化作自身精髓,然后将所学反哺于众人,难能可贵。
古人抄书,因书籍难得,只得求借于他人,将所借之书,视为珍宝,恭敬地抄录,抄完后,拖了时光,说尽好话,方能完壁归赵。宋濂《送东阳马生序》曰:“家贫,无从致书以观,每假借于藏书之家,手自笔录,计日以还。天大寒,砚冰坚,手指不可屈伸,弗之怠。”如此艰辛,但见成效,所有的付出值了。
古人抄读,在于修身养性,温书怡情。晚唐诗人杜荀鹤《闲居书声》:“窗竹影摇书案上,野泉声入砚池中。”书是文房四宝与自然的谐合。“书卷多情似故人,晨昏优乐每相亲。眼前直下三千字,胸次全无一点尘。”于濂书如故友,晨昏相见,忧乐与共,达到了自然的境界。
我从识字时,就喜欢看有图画的书,我母亲在生活很困难的时候就给我订了《红领巾》画报(文革时改为《红小兵》画报),虽然对书里的内容不太懂,照猫画虎,抄,就这样随着年龄的增长,慢慢地对书中的文字有所理解。到了读初中的时候,内心就像块海绵,找到一本无头无尾的书,也会像吸水的海绵那样被我吸光。记得我从同学手中借得一册《从台湾来的渔船》,看了一遍不过隐,买来习字本开始抄,抄得昏天黑地,被我母亲发现,结果是我赔了同学钱了事。高中时,我偶然从一老者手中借得《古文观止》繁体线装6册,在封面上套上一层套封,写上语文两字,囫囵吞枣似的不管白天黑夜,真是饥不可食的抄,父母还以为我在用功呢。抄,不管理不理解,读不读得懂,好奇也罢,不认识的繁体字也行,不管三七二十一,抄。边抄又边大着胆子找自己的语文老师请教,还好,我的语文老师在我完成了自己的作业基础上,给予了我很多有益的指导。抄完以后,自己的字是越写越好,记忆也有所加强,在语文老师的指导下,做作文也强多了,我的一篇作文作为范本在全班亮相了。
高中毕业,下乡后,在一老乡那里看到一册1958年出版的《普希金诗文集》,用尽心机,借到手,如获至宝,买来当时最好的笔记本,恭恭敬敬地在每天中午、晚上下工后吃完饭,用半年多时间把它抄完。在如此艰难的处境中,我仿佛同普希金正伫立在摇曳的烛光中朗诵他的诗篇,在美妙的幻想和深沉的激情中,得到安慰,获得短暂的宁静。因此我总想用诗歌讴歌自然,探索自已人生的路。
离开农村进厂后,利用自己剩下的工资去买已解禁的刚出版的书,并利用业余时间在车间休息室办了个黑板报,抄上书中的一些名言,并写下读后感,深得领导的好感,专职搞宣传了。
抄读,直到现在,有了电脑也没有放弃,还是以书本为主。边读书,边摘抄,边思考,边动笔,真的奇乐无穷。
当代人爱书,抄书,让我们与古人在抄读中,精神世界是相互接近的,穿行于字里行间,叩问先贤,曲径通幽,柳喑花明,所得甚丰,妙趣全在心领神会。
总之不管是抄读或死背,只要能渗透到骨髓里,能活学活用,不死搬硬套,那才是硬功夫,才懂得抄读的妙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