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年纪大了,在我们的强烈要求下,他把责任田流转了出去。可他还是闲不住,硬是把屋前的空地修整成了一块菜地。
父亲的菜园比不上花园的姹紫嫣红,芳香迷人,却也枝繁叶茂,敦实壮硕,像父亲年轻时一样朴素而实在。即使在萧瑟的冬天里,扒开厚厚的积雪,鲜嫩水润的红萝卜白萝卜就露出来了。拔出来,与排骨一起熬,喝上一碗,美味又热乎。
菜园最丰美的季节要数夏天,那可是菜园的黄金时节。菜蔬中最先报到的是碧绿的扁豆,它们倚着篱笆攀援而上,把肥美的果实炫耀地挂在篱笆上。接着,逐水而居的蓊菜也茂盛起来了,这是一种生命力很强的蔬菜,不招惹虫子,只要水分充足,就会旺盛地生长,且越掐越长,直到霜降节气来临才会慢慢枯萎。再接着青椒,茄子,西红柿也闪亮登场了。绿锥形的青椒,紫长的茄子,红圆的西红柿挂在各自的枝丫上,用它们的丰腴回报着主人的勤劳。拿三四根茄子,二只青椒,一个西红柿,搭配在一起猛火爆炒,出锅装盘,紫红绿交相辉映,煞是好看,可谓是色香味俱全了。
这个季节最含而不露的是瓜类,它们似乎有些害羞,总是悄悄地藏匿在瓜叶里,等待着主人去发现,送给主人一个又一个惊喜。扒开瓜叶时,就像是推开的是一扇普通的门,里面却是风光无限。有花纹的是花瓜,圆溜溜的是甜宝,墨绿墨绿的是马瓜,有棱有角的是香瓜,还有胖胖的黄瓜,略显苗条的瓠子……花瓜清甜,甜宝蜜样甜,马瓜粉甜,香瓜如鲜花一般的香甜。黄瓜呢?在炎热的夏天里做个酸酸甜甜的拍黄瓜肯定是不错的选择。最妙的还是端午节的瓠子,与老母鸡同炖,鸡汤的浓厚与瓠子的清淡互为补充,油而不腻,瓠子清清爽爽,入中即化,吃上一口,就有一股淡淡的甜味在唇齿间蔓延开来。
不过,要比果实最多的,可要算豆角了。淡绿的豆角泛着白亮的光茫,一对对,密密的,长长的,招摇地挂在高高的篱笆上,远远望去,很有“飞流直下三千尺”的味道。往往有过路人惊羡瀑布一样的豆角,这时的父亲总是很高兴,喜得皱纹都聚拢在一起了,他总会很慷慨地请路人摘上一些带走。碰上喜欢说笑的人,往往会和父亲调侃几句,这时,整个菜园都是快活的笑声。
再接着,种在菜园边角上的菜蔬也成熟了,顶着胡子的玉米棒子,车轮般金黄的南瓜,篱笆架上的长长的丝瓜……各种菜蔬,按着自己的时节,毫不含糊地点缀着菜园的盛会。
终于,秋风秋雨来了,蔬菜的盛会也结束了,这时,父亲再赶紧翻地,下籽,过不了多久,萝卜白菜又冒出来了。
有时回家,看见在菜园忙碌的父亲和鲜活的菜蔬,觉得父亲变年轻了。也许是父亲的勤劳哺育着菜园,而菜园的鲜活滋润着父亲,相得益彰,让年逾古稀的父亲越发年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