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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被时光抹去的痕迹

父亲坐在敞亮的客厅里,与几位老邻居一起悠闲地喝着下午茶。男人们,你一句我一句,讲述着改革开放以来家乡的伟大变化。我在一旁听着也深深地陷入了沉思。

改革开放之时,父亲正值壮年,而今,他已是中老年,时间的年轮转了三十多圈了,时间就如一支彩笔,走过的同时,也为家乡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那些许多的痕迹早已被时光抹去了。父亲生长在家乡,如见证一个婴儿成长一般,他见证了家乡的成长,见证了家乡的伟大变化。

一把生了锈的铁犁,一头沧桑的老牛,几把沉甸甸的锄头镰铲,这些东西在那时每家每户必备,农民们管这叫命根子。而父亲也是他们当中的一员。于是,春天的一场大雨过后,河水涨起来了,父亲就要背上家中在角落里放了大半年的因经常被雨水滋润而长出了斑斑锈迹的铁犁,戴上一顶破旧发霉的雨帽,趿着一双旧式的拖鞋,将牛栏里那头已经懒散的老牛拉出来,往田野上走。早早的,田野上却总是喧闹极了噶、各种吆喝声不断。农民们手中的鞭子一下又一下地抽打在不堪重负的老牛的身上,老牛压痛了背脊,却只能往前走。插秧在那时是件大事,天还没亮,水田里已经到处是人了,大家都是弓着背,挽着裤腿和袖子,匆匆地在田里插着秧,时而不时抬抬头,直了身子伸个懒腰,若看到太阳出来了,或是下雨,口中就会直骂;这鬼天气。另外,对于一个农民来说,喷洒农药也是一件大事,要洒农药时,父亲就要背上那沉沉的喷雾器,满地地走啊跑啊,边走边摇喷雾器的摇手,才能将农药并不太均匀地摇出来,常常没要完一块小小的地,他已经筋疲力尽。

我家住在一座小山底下,家中没有专门的厨房,煮饭的地方使、是用木板将堂屋隔开的后面一小部分,烧的是各种木材,长久下来,整间房子被烟火寻得漆黑漆黑的,跟腊肉一样。父亲和我们都因此对下雨天特别苦恼。下雨的时候,雨水打下来,从破旧的屋顶还是往下渗漏,漆黑檐椽便还是掉色,棕黑色的液体顺着墙体和椽柱浸下来,滴到地上,不一会儿功夫,便这儿一滩脏水,哪儿一滩脏水,一不小心被滴到衣服上时,不花上一阵功夫是洗不掉的。雨下得大时,外面下的是大雨,里面下的是小雨,坐在堂屋,周围都是水帘子,有种置身水帘洞的感觉,小水珠常常会将脚面打湿,而抬起头来时,头上那许多的小洞分外的明亮,透过这些小洞可以看到外面灰白的天空。这个时候,王老汉家的桶,盆,瓢等器物总是会在屋子的某一个角落里,默默地承担着接雨水的任务,这些器物大大小小几乎可以将整间屋子摆满了,小孩子没有地方可以坐,就缩到房间里的床上,可是床上也没有几处是干的。

父亲有三个小孩。姐姐,我和弟弟。姐姐特别喜欢看电视,为此常常深夜了还没回家。父亲为此没少大发雷霆。那个时候村上找不出几台电视机,并且还是黑白的。每当有人家放电视了,姐姐就出去了,挤到这户人家去看电视,管也管不了,有好几次父亲还抡着棍子出去找人。而放电视的这户人家也总是挤满了大人小孩,他要找上半天才能将小有些聪明的姐姐找到。姐姐还喜欢看电影。但是电影都是村长负责放的,偌大的一个村委,只有一块影布,有村长保管着。到放电影时隔壁村子的大人也会拖家带口地前来观看,因此姐姐总是被淹没在人群里。

弟弟喜欢赶圩,一到圩日就会溜上车子去镇上了。村里那时的交通工具是拖拉机和蚂蚱车,长得像怪物一样。弟弟个子小,乘车不用付钱,因此只要他口袋里有几毛钱,他就要去赶个闹子,买一根冰棍,几颗纸包糖,兴致冲冲地有回来了。而我性格挺内向,读完了小学,才去过了两次镇上。我那时不知道外面世界的精彩,只知道那条路蜿蜒盘旋,坑坑洼洼,到处都是大石头,颠簸不已,车子开着的时候我总是提心掉胆的,害怕车子翻在半路回不了家。因此,我那时是厌恶出门的。

电话在那时当然也是一个稀罕物,,我上初中以后,家里还是没能安装好一部电话,而村里那时也只有小卖部才有,有事打电话回来时,父亲总要经过一番坎坷才能在几里以外的小卖部接到我的电话。

时间在马不停蹄地向前,那些痕迹被时光悄悄地抹去了,如流水般从我们身边逝去,似乎什么也不剩。可我们一家仍记得很清楚,这些点点滴滴已经刻在了我们的心上,不可磨灭。

如今的家乡可谓天翻地覆,已经由原来的一个穷困潦倒的村子变成了现在这名副其实的小康村。村里已经少有人再种田了,那一把铁犁,那一头老牛,那些锄头镰铲早已不知去了哪里,村里人已经靠着种金桔发家致富,有漂亮的小洋房,有摩托车,货车,面包车甚至小车,没有人再背着喷雾器去喷洒农药,他们都是将杀虫机抬上车子,然后坐车去的。通通往镇上的路也不再颠簸,已经成了一条宽阔的水泥路,恰如一条白色的哈达盘绕在山间……伟大的变化让人惊叹。父亲闲暇的时间多了,却总是不停地和我们重复讲着从前他从前的苦难生活。

是啊,尽管如今已是沧桑的巨变,但是许多东西依然不能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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