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遥远的大西洋之滨归来,首先是回到长沱之滨的江阳半岛上去探望我那九旬老母,其次就去西门城垣拜谒陪我度过少年时代的那棵硕大的榕树。
漫步在大榕树的浓荫里,犹如回到了我的启蒙时期的“小时代”。大榕树见证了我的童年,大榕树记下了我稚嫩面庞,在它的年轮里有我“小时代”的一大堆幻想。
大榕树大底与西门的断垣残壁的城垣同岁吧?文物保护碑上的文字:“城垣,始建于明代,清代再度修葺”。大榕树扎根在城垣上,城垣像一匹疲惫的战马,大榕树就是马背上的将军。盘根错节,昂首伫立。大榕树俯视着熙熙攘攘车流人潮,荫蔽着居住在城垣上的人家。
大榕树,绿叶密密,枝干粗壮。任凭岁月风雨的打击,霜雪的威逼,烈日的煎烤,它依旧坚强地同这一段明清城垣相依相生,见证着江阳半岛西门一带的城市变迁,市井街巷演绎的悲欢离合。
我的启蒙学校——太平街小学就在大榕树下,西门残破的明清城垣做了学校半壁围墙。街对面的山坡上是重峦叠嶂的香樟林,香樟林里的两座观音庙早已消逝,林中隐隐约约有几幢大楼,是医学院的家属区。
大榕树下曾经是我们学校的运动场,那粗壮的树干,那密密的绿叶成了学校运动场主席台的绿色天幕。
我在大榕树下曾扬起小手宣誓“要为共产主义事业贡献一切”!曾迎着冉冉升起的朝阳,佩戴上鲜艳的红领巾,每天的朝会上都在树下放声歌唱“我们是共产主义事业的接班人”!
启蒙,这就是“小时代”所受的启蒙。
我们的教学楼是五十年代最新潮的。苏俄式,楼梯宽敞,红彤彤的木地板。
红彤彤的笑脸,红艳艳的红领巾,从小就在红色文化的熏陶下形成了具有中国特色的“三观”人生理念。
后来,我的母校搬迁了,大榕树下的书声琅琅没有了。校址被西门汽车站占领,学校进行了大变脸。但大榕树很幸运地保留下来,就是十年浩劫,大榕树也巍峨挺拔,同那一段断垣残壁的明清城垣相依为命,一直到今天!
我走在大榕树下,昔日的恩师王楚翘振地有声的话语又在我耳畔萦绕。她是班主任,也是语文老师。在讲授《啄木鸟》一课时,她提问“啄木鸟是谁?”“医生是谁?”——“啄木鸟是医生,医生是啄木鸟”!教室一片寂静,无人敢站起来回答这一“主语和宾语可以互换,其意思不变”的语法问题。我举手回答了,得到恩师赞赏,竟然说我是“最有出息的学生”。
结果,那些不懂主语与宾语互换的学生比我强大,一个问题回答的正确与否,是不可判断一个学生未来的,即使我一生平庸,但我还是要感恩恩师对我的勉励,至少是我的“三观”完整。
哈哈!
恩师去了,昔日的同窗渺茫,唯有深情款款的大榕树在我眼前摇曳枝干,翻飞绿叶!我拜谒了大榕树,就是在拜谒我的恩师,拜谒我那纯真的“小时代”!
2017年9月2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