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触动我的心弦,让我如此痴迷你的前尘往事?
——题记
一次次漫步在古镇那一条条悠长悠长的青石小巷,细数那一栋栋历经百年风雨雕梁画栋的古宅,编织一个个美丽浪漫的小巷爱情故事。在小巷里行走,在小巷里寻觅,吟着“远山茫苍苍,近水河悠扬。万家坡陀下,绝胜小苏杭”,搜寻着古镇的历史气息。
小巷很长,巷道两旁是大闾门,灰黑灰黑的,厚厚的土墙,也是灰黑灰黑的。一切都是那么静,偶尔老大门“咯吱”一声响,像一声低沉叹息,凝重而悠长。六百年的风雨,六百年的沧桑,斑驳了墙壁,吹散了历史尘埃,在每一块青石板、每一片黛瓦、每一堵灰墙都打上深深的印迹。
走到小巷最深处,叩开了一户人家的大门,走进大门仿佛走进近了古镇的前世。老屋的墙壁斑驳了,院中的花零落了,而过去的繁华却依稀可见。可是,一切并不因为是前尘,记忆就变得朦胧,两鬓斑白的老人悠闲坐在竹椅上,用枯瘦的手指指着黑白老照片讲述那一个个相同而又不同的往事。
和顺古镇位于云南省腾冲县城西南三公里处,古名阳温暾,因境内有一条小河绕村而过,更名“河顺”,后取“士和民顺”之意,雅化为和顺乡。古镇依山顺水而建,从东到西绵延两三公里,一座座古刹、房舍、亭台、祠堂散落在这块小坝子上。一弯小河、几潭碧水、几方荷塘、几株古柏、几只鹭鸶,恬淡而幽静,宛若世外桃源。
这么美的地方本不应该有太多悲伤,然而历史却给予她许多伤痛,慢慢的却淡化了悲哀。过去有民谣说“有女莫嫁和顺乡,才做新娘就成孀。异国黄土埋骨肉,家中巷口立牌坊”,这便是一代代和顺男女命运的写照。“走夷方”自古就是和顺人最主要的生存方式,是小镇维系四百多年的传统。那个年代,女子嫁过去不久,有的才新婚几天,丈夫便随着“马帮”去缅谋生了。走过双虹桥,翻过“隔娘坡”,挥一挥手,越走越远。这一去不知归期几何?
从和顺到夷方的路艰险坎坷,一路上有毒蛇、猛兽和瘴气,谁也不知道这命运做何安排,是否能够再回来?这是一场赌博,赌注是男人的生命和家中妻子的青春芳华。
漫漫古道,九死一生,终于踏上异国土地,开始去闯荡,历尽千辛万苦,或成或败。几年后,他们驮着缅玉、珍宝、金银,荣归故里。一时间,腾冲成了闻名遐迩的“翡翠城”,出了许多如缅甸四朝国师尹蓉、翡翠大王张宝廷、华侨领袖寸如东等名流巨贾。然而,不是所有“走夷方”的男人都能打下“永茂和”,和顺男人更多的是客死他乡、命丧异国。
和顺男人不容易,然而和顺女人命更苦。家乡的繁华掩盖了那些等待留守女人的凄楚,留给后人的是一派繁荣。丈夫才离开,瘦弱的双肩便要扛起了整个家。白天要操持家务,侍奉公婆,下地干活;长夜里,孤灯如豆,只能“枕边上,诉不尽,珠泪长流”、“偎枕风萧雨又凄,梦郎归自瓦城西”。身心在白天与黑夜里煎熬,青春在等待中逝去。有的人守得云开见月明,等来了归人与财富,从此衣食无忧,两人长相厮守;有的人丈夫回来了,除了满箱的金银,还带回一个异国女子,女人不得不装着汉家女子的大度陪着笑隐去晶莹的泪打点一切,这样也许还能把男人留住,大家相安无事;有的人却积劳成疾,不久命赴黄泉,再也等不来归人,化作一缕香魂,一抔黄土;有的人等的是伴随着白纸灯笼传来的噩耗,小镇后山又多添一座新坟,村里多了半分是“守志田”,从此便一身素衣,心似枯井等待终老,直至油尽灯枯后,在祠堂里才有了个小小的灵位,在小巷口有一座“冰清玉洁”的牌坊。
纵使如花美眷,总敌不过似水流年。昨日的闺中少妇,转眼间便成了白发苍苍的老妇。每一盏灯下,都应该是个温暖的家,然而在和顺的前世里,只有冰冷的眼泪、无奈的叹息。那一个个无眠的夜晚,那盏小油灯燃尽了多少相思,那弯月亮晒干了多少泪痕,那马蹄声凋落了多少次容颜。多少个夕阳西下傍晚,双虹桥上那个孤单的身影在徘徊在张望,失落却一次次袭上心头。
古镇最温暖的便是“洗衣亭”,那是远行男人给家中妻子的呵护与安慰,也是一份柔情与歉疚,在女人洗衣时遮风挡雨。精致小巧的亭子立在水中央,亭盖下面是条条青石卧在水面,远远看去,就像个温柔女子在蹙眉思念。亭子没有栏杆,让人无法拍遍栏杆道尽思念。这些小亭子下,多少女子在这里洗衣,那捣衣声是否能穿透千里月光,捣就万古相思?这小小的亭子,是否能装下和顺女人所有的委屈?这些小亭子,是否能偿尽和顺男人的歉意?
走出小巷,阳光明媚,深潭碧波荡漾,鱼嬉柳飘。然而,当我转身时又望见巷口的牌坊,严肃却寂寥,心里又一次悲伤起来。如果世间真有灵魂的话,我想那些苦等的女子的魂魄仍然附着在牌坊上,继续等待。总想问:矗立了几十年几百年,你累了么?等待值得么?没有人回答我。那毕竟是个“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的时代,除了等还是等,只能偏安阁楼,忽见杨柳时,悔叫夫婿去“夷方”。
几个孩子手里正拿着纸风车从小巷里快乐的跑出来 ,传出一阵阵欢乐的笑声;巷口女人们聚在古树下纳着鞋底,聊着家常琐事,眼里流露出来的是生活的希望。也许前世的冰凉化作了今生今世的温暖。和顺女人的用青春作油,爱和希望作光,照亮了远方归人回家的路,也点亮了和顺今天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