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毕竟年幼无知,可以相信一根简单的拐杖藏满了上古的神话。可是那时,也会有怀疑,小小的心终究会被等待而伤。时光,穿梭在我们的年代,却也遗忘太多。当那些故事还在的时候,那些人儿,却不见了踪迹。
那时,爷爷的床后,总会一根紫红发亮的龙头拐杖,我总是看着它,想象着龙儿出现在我的梦中。爷爷总是拍拍我的屁股,告诉我那根拐杖的主人——我的太爷爷和他的故事。
那是个动乱的年代,不分阶层讲求公平然而成分仍是罪,地主的命运乾坤瞬间颠倒,各种革命的流席卷了全国。当时的陕西有一个叫大胡子的山贼,终于开始了劫富济贫,所有的人都在逃亡,爷爷的爷爷被充了军,不见了踪迹,只剩下六岁的爷爷跟着他的奶奶相依为命。可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不久后自家的楼房也难逃厄运被烧,仓皇中爷爷跟着他的奶奶拿着别人账单单逃离出来,却终究不过是几张废纸而已。大概不管是哪个年代,没有哪个欠了债的人会屈于一个小孩和一个老人吧!奶奶最终大概是对这个世界失望了,带着担忧带着遗憾,看着爷爷的眼睛就那样走了。
我至今难以忘记爷爷对于至亲的那种牵挂,至今他怀念至亲时泪光闪烁看向远方的眼神还停留在我的面前,我想除了这样形容我大概没有足够的词汇去填充一颗爱与失去的心。祖奶奶去世后他说自己就像野草一样没有方向,逢年过节的时候他总会买尽量多的阴钞烧给自己最爱的人,他害怕她在另一个世界里受一丁点苦。后来他变成了一个流浪儿,直到他的父亲找到并带走了他。那些过往那些故事好像已经远去,一丝一毫的印记也没有留下,只在静悄悄的夜里偶然会想起,然后一如既往的人们继续消磨各自的时光,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后来,太爷爷拿回了一根拐杖,说是一种木材天然形成的龙象,便修理了一下做成了拐杖。奇妙的是,每当变天,他的头上便会有汗珠出现,每听到这里,我便会痴痴的看着它,那根神奇的面孔下,是不是有神奇的仙灵住在里面,或者说,是那些故人的气息环绕在现世的人的身旁。
时光匆匆,岁月之风吹皱了爷爷的脸,故事,却仍旧不变。我还是百听不厌,多想可以把它完美的记录,多想让当时太多匪夷所思的东西变成人们都知道的事情,然而这些年,我终究没有做到。看着那根拐杖,我的心痛了一下,拐杖啊!你的身前,那位慈祥和蔼的老人哪去了?你可曾思念他日日的陪伴?
后来,爷爷遇见了奶奶,一如缘分使然,他们记住了彼此的容颜,再也无法忘怀。或许人间的幸福无数,最大的宽慰莫过于有一个人永远记得你的容颜,你的一颦一笑,一言一世界。我至今听过最叫人心痛的声音便只有对爱人离去的伤心欲绝。爷爷离去后,入殡时63岁的奶奶一声“我的哥哥,你走了我该怎么办”便就我魂肠皆断。
年幼的时候,经常听到爷爷奶奶因为小事争论不休,爷爷是个急性子暴脾气,奶奶却是柔中带硬,气死别人也自己不动气。回想起来,谁能猜到恰是这些零碎的小事才证明了你我彼此拥有。如今的奶奶自己学着铺床,自己做饭,自己自言自语孤独难耐,才发现原来爷爷在的时候自己是多么的幸福。儿女终究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事业,自己的家庭,最大的孝顺也不过是一日三餐,生病买药,而日夜不弃陪伴自己的只有一生的伴侣。看着奶奶日夜望着远方,我想她的心里一定是满满的情诗,慢满满的思念,满满的怀念。她或许在想:
多想在一个清晨
我又看到你的容颜
愿我思念的泪
是那春雨 是那晨露 是那甘泉
我愿丢弃自己
只愿与你一起 合为一体的
看那鸟儿飞在园子里的树梢 屋角
看那云朵柔柔的躺在天空的怀抱
看那山间模糊的轮廓为你清晰
看那四季交替
和日益不见了的自己
为你抚平发梢眉脚
春节的时候,我跟着姐姐和父亲去了坟头,那凄冷的地方,老人的身体可受得了,还有他那孤独的灵魂,可会有人相伴,那另类的世界里,是否也有亲朋好友?我不禁的心酸,然而眼睛终于坚强,我笑着默默蹲在那里,说了好多话给他,却不敢说出一丝的不好。在另一个世界,我更希望你安好。因为这里有你的至亲骨肉,和日夜思念你的爱人。
那时,年幼无知,以为死亡只是一群人的热闹,然而当恍惚明了的时候,珍惜的话都说不出口,何况那些该做的事。我们,终于在这个世界上遗憾又遗憾,不停的来来往往,却依旧没有圣人走过。
那时,我们以为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然而当无数故事后的人儿销声匿迹的时候,却心慌的再也找不到。父母的爱,亲人的暖,朋友的真,爱情的甜,哪些?我们没有遗憾?然而,我们还是这样的生活在这个地方,没有悔改,不断地遗忘,不断地心伤。只有那些故人的遗物,日夜的暗伤褪色,不似那时的光亮。
爷爷的身前
总有一根紫色发亮的龙头拐杖
我年幼的心
曾经住在那个地方
年轻的人儿啊 总是辜负了太多
回眸时 故事的身后 人儿却已不再了
拐杖的身后
有位和蔼慈祥的老人
我年幼的身
成长在那个人儿的心上
岁月的步调 总是太快又太慢
一代人的成长 一代人的消亡
一个故事一段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