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已疏日,月朗光寒。树叶在晚秋的苦风中扫走了往日的寂寥,在平韵的流光里,唱着歌远去,远去……时光却依然,只是吱呀着树梢的枝丫而更加的寂寥,寂寥……
我记得,那年,那月,那一日,我还小,妈妈哭了,爷爷哭了……我却因为驴肉的鲜嫩而留下了抹不去的乡情。
我家的毛驴是在耕过那一茬地,再也等不到来年了。不知是几茬地,又几茬地,总是在辛劳中度过,度过。那是,那一年,四季连旱,山里的树被余阳吸走最后一丝绿意而枯的毛发卷然,无奈,无何。成群的毛驴便被贩子们赶下了大山。毛驴不知何为,就像考上大学的山里的孩子们一样的兴奋。仰天长嘶,似马而粗音短舌。小驴崽子,更是乐不至极。
爷爷掰开一头驴的嘴,再使劲掰,笑眯眯地,二齿子,正是干活的好年岁。我听不懂爷爷的话。喧谈后,我家就有了一头毛驴。长耳,短尾,长鼻脸。如果变作是人,定是明星大腕。
之后,我便有了活计。闲时去薅些草,或是牵了缰绳到野地里去。放驴,便成了我闲余的时光。其实,驴吃草,我便可以玩自己的活计。烧个玉米,摘些豆子,偷些苹果……
时光,忽悠的很快。从此,每年一到翻地时,这头毛驴便长长地喘着气,一犁,又一犁。身后的地便一晌晌地远去,远去。后来,毛驴的脖子上就会血迹殷殷,连同驾套,但毛驴仍啃哧啃哧地,默默地前进着。
如此,三年,五年……驴子便死了,是在犁完一晌地以后的那一个夜里,驴子再也没有起来。后来,我家吃了整月的驴肉。那味道,至今,无法释怀。
后来,驴子走了,犁地的重任便落在了一头黄牛的肩上。人们都说,牛的力气大,干活勤恳,可我家,自从有了牛,父亲就常常和牛吵架,整天的拗气。有时气急了,父亲就用鞭子教训牛,牛便满地跑。就这样,掰坏了好多犁。我也常常被父亲像牛似的骂。
时光悠悠,岁月依旧,那一把黄土地,黄土地上的父亲,已被岁月和老牛刻得满脸苍老,一头银发。
我时常想念,想念那一头毛驴。我总觉得,如果那一头毛驴健在,父亲的脸不会黧黑,发不会银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