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分过后的阳光,在宣泄了一个夏季的狂野后变得格外温柔,白亮亮的阳光沐在身上,我却没有一丝的灼热,尽管一年的暑热还未完全消退。谷口李村掩映在一簇一簇的翠绿中。一路上我们踏着从树叶处投下的细碎的阳光,不时闻到一股湖畔人家莲藕炖肉的香味。这是向阳湖独有的莲藕的清香。我的味蕾素来很挑掦,可对莲藕的味道却情有独钟,大概是莲藕里带有泥土的芬芳吧!泥土是我童年美好的记忆呀!我们一行四人在向阳湖奶牛良种场民政办主任刘国珍的带领下,有说有笑地走在通向谷口李村的小道上。
谷口李是向阳湖镇祝脑村的一个村落。它坐落在一个山岗上(当地人称东湖边)。村庄环山而建,民房依次由南向北由高而低向北延伸。村的北边是“文革”期间文化部的文化人亲手修建的围堰(原为斧头湖叉),西毗向阳湖奶牛良种场管理委员会和关阳街,东抱小山冈,南望阡陌原野,西北邻望湖墩。站在高处看,村庄仿佛睡在一个山谷里,安详地沐着从西凉湖那边送来的秋风。放眼北望,西凉湖尽在眼底。这里的山水相依,心心相印,水以山为体,山以水为魂。千百年来,它们以其丰饶的物产养育了一代一代的子民。
谷口李主要以李姓为主,与马、刘两姓杂居在一起。李姓系唐太宗十三代晖公后裔。明初,先祖从江西迁徙于此。全庄30多户,人口120多人。谷口李为湖野之地,原名谷口渡,为一水道码头,处于两山之间,后因李姓家族居此,更名为谷口李。据传,此地原为包氏世祖之地,包氏先祖不合水土,与李姓一世祖明泗公互换。一世祖与包氏祖皆自江西来咸邑,有乡情之感,便答应包世祖换地之事。一世祖在此择地拓基,继修大塘,防水患,植北山,垦田地,种庄稼,荜路蓝缕,一路艰辛,开李家基业,从此李氏先祖在此繁衍生息,人丁兴旺,薪火代传。
古时代,谷口渡位于东湖西岸,水草肥美,菱莲满湖,芦苇成障,水鸟翔聚,野鸭成群,鱼虾欢跃。大水季节,千帆竞逐,风掠湖面,浪涛拍岸,水天相接,烟波浩渺。每逢秋至,举荷绽放,万箭齐发,荷花映日,莲藕粗壮,菱草吐艳,采菱人穿梭其中,湖中欢歌悠扬,湖畔浣女嬉闹,渔民的喜悦、丰收的景象一同写在澄碧的湖面上。谷口渡自古以来就有“鱼米之乡”的美誉了。1959年中国遭遇特大自然灾害,附近饥饿的村民就是依仗着这个湖提供的鱼、虾、菱、藕度过这段艰难的日子。据说武汉江夏的村民也常来这里寻找食物。他们心存感激,叫这座湖是“救命湖”。
现在,湖面通过围垸已被改造成良田。垸内便没有了昔日湖面的景象。在革命战争年代,因临近湖畔,革命风暴也往往给谷口李村带来深刻的印记。北阀战争时期,吴佩俘兵败汀泗桥,有小股部队逃到湖中隐蔽,有村民配合北伐军,趁敌松懈之时,夜入湖洲,运走了敌军部分武器辎重,交给了北阀军。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有一土匪头目在洪湖一带杀了6个红军,红军决心缉拿他。他从水路逃到向阳湖,再从向阳湖来谷口李藏匿。村民发现此人正是红军缉拿的土匪,一边派人向洪湖送信,一边把土匪控制起来,成功配合了红军的军事行动。抗美援朝时期,村民送子参军,报效祖国。
谷口李村西面紧邻有名的“五七”干校。1969年1月至1974年12月,文化部6000名文化人及家属来到向阳湖畔,并在此建立了学校。向阳湖“五七”干校,以汇集数千文化人著名于世。学员中不乏全国顶级的文学大师、艺术巨匠、知名学者,其人数之多、密度之高、名气之大,在中外文化史上实属罕见。因为谷口李的特殊位置,那时村庄往往成为临时接纳文化名人较为集中的村落。有一位村庄老者,现年78岁,当时他是生产队队长,亲自安排过文化名人的临时住宿。老人说,来到向阳湖的名人都很感恩。前湖北省委书记,粮食部部长赵辛初,在临走之时,亲自来到他家表示感谢。他还讲到,赵辛初同志在向阳湖放过牛。有一次,水牛在水田里滚了一身湿泥,在牛群里,赵辛初同志无法辩认出自己的那一匹,就问在场的小孩,小孩告诉他后,他非常感激,事后他拿来一些糖果给小孩酬谢。为了以后避免类似的现象发生,好心的村民帮他在牛角上用漆画了一道红杠。自此以后,赵辛初同志就不再因遭遇这样的事为难了。
村庄北边的山脚下,是宽阔的农垦区。山脚下有一沟渠,为文革期间文化部文化名人所建,东西延伸数里,现在成为农垦区的重要灌溉工程。沟渠修有几座小桥,其中有一小桥名为“五七”桥,为纪念文化部在这里办“五七干校”而命名。这座桥的前身是竹制桥。桥面是由楠竹拼就而成。后用石块、水泥建成,下有五个桥孔。在老桥墩傍再造桥墩,桥墩显得敦厚牢固。桥宽跨约11米,桥面平坦。经四十多年的风吹雨打,小桥显得更加庄重沧桑。两岸杂草丛生,沐浴在历史烟云里。我们透过历史的烟云,六千个文化名人在我们眼前鲜活起来。他们亲手耕耘过的泥土、栽种的白杨树、修建的堤垸、劳动中的欢歌笑语,连同小桥一道永远定格为一段发光的历史,永远激励着后来者为民族的自立和崛起而奋勇前行。
2016.9.26于咸宁完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