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登山,这几天的我倒不全是为了风景。的确,山上的景致很多很入胜,足以让人觉得不枉此游,可真正让我留连往返的,应该还是山的宁静吧。人有的时候的确爱慕繁华,但很少有人不为繁华而累,而我大概是一个意志薄弱的人,总想逃离喧闹中的那份沉重。
山的灵气在于它丛林中的静寂。虽然,骄阳无情地赶走了它的幽暗。可遗憾的是山中没有水,就连几处原本出名的泉眼也早就干了,更别说枯井了。这儿的山的确不如家乡的舒展得那样幽雅、温柔而有水灵。虽然少了几分水灵,但也足以让我有一种回归的感觉。回归到一种熟悉的宁静。生活在文明中的我们成天为装饰和虚伪而劳累,为着种种目的奔走而疲惫,冥冥中我总想能回归大自然,回归那份真切的博大和真诚。
山的宁静似乎来源于它的有声。走在林子里,感觉不到风,可你明明却听见呼呼的风声,也能看到山峰和半山腰群树的共舞,这“松风”之名取得可真妙。不过,我以为这声响称之为“松涛”则更绝妙。这声响的确与涛声无异,致使你不假思索地便能想到海就在你的身边。这声响应该是千百年来从未改变过吧,只要有这绵延的山,有这郁郁葱葱的松林,就有这如涛的风声,而世界风云的万变却全在它的不变中翻涌。山的宁静还在于它的精深吧,几千年来,它默默地看着历史、文化的演变,它静静地接受着一切,让佛光在人们的心中闪,让香火在寺中静静地飘,让朱家的魂魄在此安家,让世人的神话在此演绎,它甚至听任林彪在这里享乐、策划,并听任他的出逃。是呀,它是如此博大,它能容忍世上的一切真与伪、实与虚、美与丑、善与恶,历史早已在它的体内变的如此的细微而无力。
是的,历史,这一片山峰不也正默默地在向我们展示历史吗?这蓝天、白云、沧海、松林、巨石,它们都在无声地诉说,似乎只是告诉我:“看吧,用心去看!”。诉说中没有圆明园的耻辱,诉说中也没有墩煌的痛楚,诉说中更没有莫高窟的傲视。可这种无声的诉说说出的又是怎样的一个真谛呀。到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用自己所特有的心情去感受这一切,用自己所特有的经历去诠释一切。而此时的我,更是分不清,此时此刻围绕在我周遭的,到底是壮烈还是沧桑,但我知道,永远不可能的是衰老。哪怕是经历了五千年风霜的象形文字在这里也是生生不息的。面对历史,我们都亦无法言语,“历史是一只打碎的花瓶,不管你怎么修补,它也不可能是原来的那一只了。”于这一切,我亦无太多的思考和太准确的言语。而我是抱着怎样的一颗逃避之心来到这儿的呀。而如今逃避的我所面对的又是什么呢?是历史的沉重还是教训呢?那块裂开的巨石真的是试剑后的摸样吗?世上真的有那么坚硬的钢铁铸成的那样坚硬的剑吗?一定没有吧,如果,这巨石真的是被一剑劈开,那劈开巨石的应该是一种意志的坚硬,一种气概的力度吧,而不可能是剑的坚硬。我狠狠地纂紧拳头猛砸在这块巨石上,一股刺痛瞬地传到心尖,手破了,有丝丝鲜红的血漫漫渗出。是呀,我太弱小,太无力,更没有那种气概,所能有的只是默默地站在这里,用心灵最深处的震撼,再一次默颂:东临碣石,以观沧海……。曹操被评为一代奸雄,可他的气概的确能让沧海怒涌让巨石崩裂、让群峰顿矮。也正如林彪,一个名副其实的野心家,也许,历史再变个方向走轮转,亦或,他们都能再换一种立场一种心态来施展他们无可否认的智谋和才能,他们还会被世人唾骂为奸雄和叛徒吗?人,到底要选择一种怎样的活法,才能将人生真的画出一个完美无缺的圆来?而这世上,真的有完美无缺的人生?有完美无缺的圆吗?欣慰的是,就算是白脸的曹操,东临碣石亦有遗篇。千百年后,白脸只是一种茶余饭后的笑料,而碣石遗篇却将永远震撼每一个诵读它的人的心弦。人生,谁说就非得完美无缺呢?
这里的一切,是何等的沉寂何等的深邃呀。要能时时地听听这里的松风涛涛、看看沧海苍茫,我的人生虽然不是完美无缺,那也足以让人心满意足了。而天色渐晚,此时的我,却不得不走出这片山林。风来疏竹,风过而竹不闻声;雁渡寒潭,雁去却潭不留影。犹如沧海一栗的我,不可能在身后的这片山林中留下什么。而带走的,也仅仅只是来时带来的那颗平常心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