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卧的顶灯不亮已久,计划收拾修整,一回未果,又长期不用,一盏小小的台灯,足矣,温柔如爱人收敛的眼神,我们归来收敛而凝练的宁静,安逸。
爱人端来的飘着细碎菊花的茶水,气烟冉冉,灯下飘升。我注视着它,像端详我们十四周年来的青春往事,情系情联,情真情深,情彩情貌,情言情眉,她美好的唇,美丽的额,美妙的眼神,一切如烟,是烟,飘飘逸逸,又如此真实,在外面的房间,走进卧室,坐在我的身边,被我掩护入怀,被我端起,抿一口带着菊花的香味的水,流淌进我的肠胃和深心,里里外外,融会贯通,混当一体,天水一线,焰烟两忘。我家的安康和柔情,我们天下的慰藉和爱意。
不料,爱人说,外面下雨了。朦朦之中,我说没事,雨很小吧,会变成雪的。已近十天的沉沉阴霾,铅色天华,不正把今冬的头一场雪酝酿培育?没有雪的冬天,哪叫个冬天,那干燥了近两个月的天空,大地,麦田,农人,词家,有谁不盼望着雪从远方飘来,给枯燥的脸庞一丝清爽,一抹膏润,那淡淡的仿佛依着青春气息的润泽。
就这般,安睡一昼夜之后的黎明,果然听到了爱人的惊喜,唤儿醒来的最好办法,果然听到了儿子在他的卧室里跳下窗来的呼喊,下雪了。他盼望已久的天空,消息,果然在梦后飘来,在他清明的心灵飘下,在他童年依偎的喜悦里,那惊讶的神奇,洒然而至。骄儿起床了,在外面欢快的走动,外室他打亮的灯火,一线线的投来,投入我的眼下,洒在我仍然爱惜着青春的尾声部,飘摇,游行,缠绵,悱恻,知道生,那般缱絹。
真的下雪了,我套上毛衣绒裤,来到窗台,看到那熟悉的大道,已焕然一新,打湿的路面,那彩如臂下鲜血样的红的车灯,那奔往不同地方的亦是相同家庭与事业的心性,在微微仿佛不是燃烧的落下的雪花之际,缓缓移动,似痴已醉。
路旁的行道树木,矮小却整齐,已经蔓延不绝四季常青的绿化带,雪既覆盖,是让人落泪的素花。知道华北,广大的北方,统共落下这样的碎碎鲜花;可以远眺北京的街道,那缓缓移动的车辆,那是我昱弟和朋友工作的地方,那里有我的亲人,我的手足,我的眼睛我的心,我的祖国。
再有关于孝心孝子,长跪献肾给父亲的儿女事迹,还有那痛失老母镜下掩面哭泣的事例,还有那五岁的幼童,一个女孩儿领唱的“感恩的心”,这一切,让人的眼泪,从不知何由的大地深处,深深涌起,从不知何由的天边,伶伶落下,在那散着菊香的茶烟之际,是这华北大地和北国江河飘落的生命雪花。
从华北到华南,至东北西北,从亚洲到欧洲,及美洲而非洲大陆,在人类栖居的星球上,最珍贵的是水,是飘飞的水,柔情冉冉升起的水。从洪荒沧古,到神农百草仓颉造字,那磐石发歌天泪雨粟,是歌吟是泪花是粮草,是根本性命的你一夜永远不能载动的汪洋和漫天雪花;我的族人,和我的祖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