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托车的大灯一直未去修理,只雾灯桔亮,或者转向的血红的灯,不是为我打开,防范尾后可能的危险。立冬之后的戌时,没有月亮星辰,远处是昏黄的加油站的几抹光亮,再就是对面刺目、不知何质量的客货汽车。我明显觉得冷,知道轮下的郊区和这些孤凄的寒凉正一丈一尺地消失,前面是灯火辉煌的城市和温暖的家。
我胃里面晚饭时一两多些的酒精,还在我的血液里燃烧吧,另三个同事,一个慢我走在漆黑的归途,另两个开始饮酒以打发值夜班时的无聊和郁闷。我们四个人坐在一家简陋的饭店之时,为彼此的巧遇泛起了热量,积极的谈论着从大禹治水所经的禹州,到本地不远的一家道观,大禹锁龙的深井,道观门扉的对联,被同事们引述而现,听到哗哗的水声,进行到关于人生的路的断想,字如珠玑的闪动,而后频频举杯,唯我保护着自己的胃,说等一会儿面再喝。
巧遇的年轻一些的,觉得自己早一些独自来到饭店,坐于黑暗一隅的寂寞,现在感于我们的一伙,便不住的碰酒。最后舍我们而出,又拿了预备晚自习后,打发值夜苦闷的酒菜,兴致很高的提前运用了。当我们回校出门,问店主账单时,仍然是他已提前结账,免去了我们彼此的观望、盘算的小小担心,那可能出现的手头拮据的难堪。
酒精的气息在我的肠胃里,不时翻滚而起,我有些厌恶自己,也怕在家里歇息的妻子知道,就一个人端起大缸的水饮压于厨房,又做了一碗剩饭的混汤,坐在电视旁看一位唐朝人如何断案。案情的迷离,惊悚的音像,和两天来饮酒而勃起的植物神经末梢,不时骇我的心魂,让我想到一种动物传染狂病后,人的怕光怕水怕声音。而我曾共晚饭的三个同事,彼时,又在哪里呢?已入亥时的黑夜与寒冷,给他们以什么样的惊悚或感动?
今晨很早,我顶着寒风,为赶时间,骑着摩托上班,街头是这个国家最为奇怪的一景,此时段是各家各户奔赴校园的学潮,不见昨天落在地上的枯叶,也无暇留意商家店铺前可否还有菊花。我把书包放在两腿上御寒,拉下头盔的面罩,小心却快速的向郊外的学校疾驰。
走到校门,忽然,发现昨晚的那个同事,步行拐进了校园,转弯见到他的背影,已经脱下了外罩,手掂着一份早点向前疾走。啊,他又是步行来校,十几华里的路程,他要用四十几分钟左右才能到来。
签到时我问他,你几点休息,睡眠会够吗?他说没什么,睡七个多小时就够了。我分明有别于他的元气,却找不到彼此相同的一星儿。他真的不抱怨工作的负累和紧张吗?曾经用过他的电话,其上自白:“宽容,沉默。”是的,他不断提醒自己用宽容的心,对待周围的人事,对待周围的秩序与规矩,宁愿选择自我默默地消化,把步行作为一种放达修心的方式,来纯洁自己,宁静自己。
昨晚饭后的途中,我还说,只当自己是在监狱中服刑,我把必留在学校大量的时间,用来读书和研究。此大言不惭,在这样一个清晨,在他一身洋溢着活力和宁静的心态面前,赤裸暴露,让我惭愧,反省,不要在多虑另两个同事,更多的不能正常回家而值夜之后,他们那清晨的疲惫和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