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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之跋,这市井人物,生错了时代

  他是一个宝贝似的,一把珍重的剑,那种杨志的刀、鲁迅的铸剑似的,真不愿意打开它,看它的光芒在黑暗中月光忽然在帘外闪现,因为他有太多的故事,太多的经历,几赋传奇。然现在,他坐在我的身边,和我一块儿端起啤酒,一饮而尽。一个陪酒的女孩儿,按我的吩咐给他敬上一杯;他喝完站起来,走到点歌器旁,连说“凉凉。”

  啤酒是很凉的,在入冬日歌室内,仍然冰心。我以为他不会过来,他说正在洗澡,正准备再打电话催促,门一推,过来的不是那个女孩儿,而是他。他是出众的,不要说在这个地方,就是一街道目光所及的地域,一眼就可以看到他,因为他是光头,非常亮的泛着青光的头颅。入狱够久,得了发病,稀稀疏疏,索性理个净光。

  他的性格就是这样,一切都是快,爽利。我们开车去吃羊肉泡馍,我还有三分之一多,他已经推碗起来付账了;他步行的速度也是这样,像职业军人,却又很少摆臂,悄悄的衔枚疾走;他的眼神常常从胡同一样深远曲折的区域窥视着周围的一切,看我这样的人,也改不过习惯,眼睛乜斜着,抑或翻眼冷看,只是还有嘴角的微笑,才让我相信自己不是他要攻击的对手。

  他那种表情,笑着翻看时,光头上的前额有了皱子了,让我想到他人生的沧桑,他经历过的生死思考。他的出众,在我的视野之中,在我结识的上百朋友之中,剑闪一般,他迅速展现在我记忆的案前。

  啤酒是很凉的,又喝了一杯,那个女孩儿出去了,我幽幽便问道:“哥,在你接到最后通知的时候,那一晚你想了些什么?”他好像没有听清我的问话,就反问我问什么。我清晰地听到了就又重复了一遍。然后看他站了起来。他说,你是写书哦。我默认着,看到在灰暗的、只有荧屏闪亮的房间内,他来回的踱步,他在思考。

  这里的黑暗很好,通往他居住的囚室,与当年当日的环境酷似。我看到他回到囚室,坐在黑暗深重的空间思虑,是要戴镣还是只要手铐?否则,着布鞋的他,也是这般在自己的灵魂中来来回回的踱步,是那种思想者的踱步,不是关在铁笼之中并未失去野性的北狼,在狭小的空域来回奔跑,寻找草原之野境的记忆,逃离纠缠不休的困窘和焦虑。

  他终于没有说话,宣布极刑的那个夜晚,他到底冥思了些什么,愧疚的,忏悔的,挂念的,恋生的?终于,他停止了脚步,并没有回答我,他在躲避真像,还是考虑我的笔下绘出他的什么性格什么形象什么为人?还是我并非他的兄弟和朋友?我曾经说,他是一个英雄,他念叨英雄?他不相信似的,又好像在琢磨自己与英雄有什么关系,是心心相印,还是有什么瓜葛?

  他说,我们走吧,去吃羊肉泡馍吧。那就走,既然时机不到,就让时光照耀着我的思考,不是照耀审讯室囚椅上他的目光,等待将来在开口。但是他为侄子为父母做饭,他为朋友跑前跑后的默默刀剑一样的身影,让我相信,根本的善良,不仅没有丢弃他,而且又纷纷回到他的怀抱。他没有杀人,由死刑到死缓,又至二十年。

  因此我的刀锋,知道他的英雄和命运;因为我的凝视,仿佛可以了解他的深情,却因为无法靠近,只以此《跋》而论剑,我还有时间,这市井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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