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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里的放花车

  一辆看是不起眼的纺花车,跟随着几代人,在岁月的长河里,转动了几十年,承载着几代人的喜怒哀乐,传递着几代人的感情。

  在新疆兵团第七师天北新区毓秀里社区,笔者奶奶居住的客厅里面,摆放着一台悠久历史的放花车

  听奶奶说,这一台古老的放花车,已有上百年的历史了。也是奶奶心爱的宝贝。

  还听奶奶说,这一台不寻常的放花车,是奶奶奶奶传承下来的,付出了几多的辛劳,有着别样的感情,留下了美好的回忆,纺花车的一圈一圈里,承载着笔者少年的记忆,也记载着一段段的故事。


  在笔者小的时候,对这一台纺花车,就有着特别的印象。因为纺花车奶奶千里迢迢,从山东老家嫁到七师一三一团场与爷爷结婚时,带到婆家唯一的嫁妆,纺花车陪着奶奶度过了多少个,春夏秋冬,日日夜夜。

  这台纺花车,是用枣木制作的,主要由“车轮、车轴、车架、锭子、车弦”组成。车轮是由六条有韧性的薄木板组成,中间凿孔,三条一组分装在车轴的一端和中间,用皮绳或麻绳绑成圆形,车子可随轴转动。车轴是中间方、两头圆的木柱,固定在车架上,里端伸出车架约六七寸长,终端安一个五六寸的横木板,板上凿一个小孔,穿上一端有杈的木棍,这叫拐子,用手转动拐子,可带动轮子转圈。车架子由两块较厚的木板竖立固定在一根木棍上,木棍中间安一根向左侧伸出的方木棍,左端再安装一块一两寸宽、五六寸长的横木板,用来固定锭子。

  锭子用铁条铸造,两头细中间粗,里端三分之一处铸造一个凹陷的圆沟,用来套车弦。车弦是一条比较粗的线绳或是蚕丝绳,涂抹上蜂蜡,车弦一端套在轮子上,一端套在锭子上。转动车轮用车弦可以带动锭子转圈,利用机械的传动原理,大圈带小圈加速,即省力气又增效。

  尽管如此,织一匹布依然要忙碌好几个月的时间,其中纺线要占用四分之一的时间。奶奶夜以继日坐在纺花车的垫子上熬日子,那时团场连队没有钟表,都是按照烧干一灯油计算时间,一灯油大概可用三到四个小时,从吃罢晚饭坐下来纺花,到熬干一灯油,大概是晚上十二点,胳膊痛了拍拍打打,腰痛了捶捶晃晃,腿麻了站起来跺跺脚、揉揉腿。特别是到了阴历十一月份,为了赶制全家过年的衣裳,奶奶晚上经常加班加点,坐的时间太长就站不起来,用手按住地连续几次才勉强能起身。

  奶奶特别爱干净,总是把熏上油灰的纺花车刷得干干净净,枣红色的车木板油光发亮,然后在安锭子的两个铁钩滜上香油,奶奶坐在车怀里,姿势优美娴熟,先是把搓成的长长花捻儿,轻捏在左手拇指和食指中间,在手心儿里打个弯儿,再轻轻的把尾巴夹在无名指和小指中间,右手轻摇着车轮把手儿,不停的抽线上线,从来就不会掉线儿。奶奶织起布来,那真的是无人可比,简直就象坐二祾骄儿,轻飘飘的,眼睛都跟不上梭子跑得快,看得人眼花缭乱。

  那个年代,还没有轧花车和弹花车,所以穿衣十分的艰难,从田间的棉花到自家的织布,要经过很多道工序,现在说起来,年轻人听着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首先把棉花从棉棵上摘下来籽棉,棉花籽儿用手一个一个抠出来,奶奶常常把手抠的红肿,那可是疼得钻心,然后再用象鋸弓子一样一托长的弹花弓,弓上一根粗粗的玄,绷的很紧很紧,弹花弓很重一只手拿不动,只有用绳子把它吊在梁上提溜下来,地上铺上席子,把抠过的皮棉摊在席上,左手握着弹花弓,右手拿着弹花棰,噔噔噔,噔噔磴,有节有奏的,一遍一遍的弹着。

  可别小看弹花,可是一种技术含量很高的活儿,还需要有很大的耐力,没有技术弹不出花破子(棉花里长得圆圆的东西),纺出的线象蛐蛐(蟋蟀)屎一样提提溜溜粗细不均匀,奶奶的弹花技术算的上一一流的,弹出来的花像白云一样,一团一团的,非常细腻,常常弹几斤花累的汗流浃背,头上脸上眉毛上,浑身落满了白毛毛儿,真象圣诞老人一样。

  然后把弹过的花,用秫秸莛子一点一点的搓成花捻,纺成棉线,再经过“拐线,桨线,经线,緸线,走缯,橦杼”,才能上机织布,这些多少年民间,流传下来手工工艺,蕴含了自古以来团场连队妇女的艰辛和不易。

  奶奶为人心地善良,虽然生性好强,但也乐善好施,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不愿落在别人后边,干起活来手头儿,尤为特别麻溜,也从来不惜力气。

  在团场连队和远近的地方,奶奶那可是数得上人物。只要是“弹花、放花”的活儿,奶奶都是十分的精通,喜欢“弹花、放花”的女人,都来讨教学习,奶奶精心传授。

  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白天奶奶去田地里劳作,到了晚上,收拾完锅灶就会坐在纺花车前,“吱嗡吱嗡”开始纺线,然后把线再织成全家人,所需要的“布匹、被子、褥子和床单”用。

  那一个年代的笔者,总会静静的趴在床上,看着奶奶一只手摇车把,一只手握棉花,手臂一起一落,用纺花车把一根线拉丝一样从棉朵里拽出来,像欣赏一段优美的舞蹈一样,想着从那舞蹈般的美妙中,哪天又能变成一条新被子,想着想着甜甜的美梦,就朝全家人漫了过来,高高低低的“吱嗡吱嗡”声就成了笔者睡觉的催眠曲,不一会就进入了梦乡里。

  奶奶把自己用了几十年的放花车,传授给了笔者的母亲,那是一辆用枣木制作的纺花车,每块板儿都打磨得很光滑,轻巧而又耐用。

  聪慧懂事儿的母亲,把奶奶当亲生母亲一样的孝敬,不断地向奶奶讨教生活的本领,善良的奶奶毫不吝惜的把自己的针线活儿手艺,耐心地传授给了母亲,在奶奶的帮助下,母亲练就了一手好手艺,纺花织布,剪裁衣服,描龙绣凤,样样精湛,还做得一手好茶饭,颇得奶奶的欢心。

  自从母亲学会做活儿,常常给堂哥哥们做鞋袜和衣服,堂哥哥们再也没有穿过烂鞋和破衣服,母亲总是连三赶四把自己的活干完,与奶奶一起,纺花河织布,多少个黑夜,纺花车伴着孤灯和寂廖的深夜,一抽一抽的线,奶奶和母亲释放着内心的善意。

  在那个年代里,还买不到煤油,用一个泥巴烧成的瓦灯台,灯台上放一个小碗儿,碗儿添上一点香油,为了节省煤油,搓一个细细的线捻儿,点一个微弱的小灯头儿,在纺花车转动的微风中摇来摆去,奶奶和母亲,纺线非常快,线抽儿抽的很长,纺的线又细又均匀,每天晚上给自己的任务,是必须纺够一个大线穗儿,两个人才会去睡觉。

  第二天早上,鸡叫头遍就起床,天刚明时分,一个大线穗又纺好了。奶奶和母亲,常常织些布,除了一家人穿戴以外,剩余的拿到集上去卖,以备手头宽余,虽然日子过的辛苦,看着儿女们,个个穿戴整齐,倒也觉得很舒心。

  岁月如梭,年迈的奶奶,如今已是满头白发,满面皱纹,如同那辆已经很旧的纺花车,满身昭然着岁月的痕迹。

  伴着纺花车的日子,离母亲越来越远了。现在的市场上,想要什么样的,都能够买到手,样式一应俱全,琳琅满目,应有尽有,家里的棉被褥子床单什么的,早就换了一茬又一茬。在享受现代生活,带来的便捷的同时,那辆陈旧的纺花车,也只是一个传家的宝贝,摆放在自家的客厅里面。

  当年奶奶和母亲,辛勤放花的场面,依然难以忘怀,纺车轰轰地响,纱锭滴溜溜地转。劳动的喜悦之情,充塞着团场连队夜籁。

  古老的纺花车,老人手中的宝贝,早已经退居二线,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但是,那纺花车“吱嗡吱嗡”的声音,连同奶奶和母亲的纺姿,还清晰地保留在笔者的记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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