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场
［1990年，顿陵县西区,卫民老家。汉周妻白发苍苍，颤颤巍巍上。
汉周妻 二毛......我的儿......你在哪里呀？咋还不回来呀？
（唱）小二毛出门去一十二载，到如今不见影不见踪迹。
头两年不通信也不通话，娘知道挣钱少我不怪你。
过三年又打信又把钱汇，孝敬娘帮兄弟两栋楼起。
到后来又间断再无音讯，难道说出了事进了地狱？
二毛......娘的儿......（接唱）
有人说在村里见你一面，满脸是血道子转眼又息。
说你死为娘我总不相信，好孩子心底正不该归西。
二毛......娘的心头肉......（接唱）
不管是好和歹你该有个信，想儿子想得我肝肠欲摧。（肖玲、翠兰上）
肖 玲 （搀扶右臂）娘，回家吧，外边风大......（拭泪）娘，说不定卫民明天就该回来了。
翠 兰 （搀扶左臂）娘，回家吧，小心着凉。我夜里做个梦，俺二哥回来了。
汉周妻 （唱）孝儿媳会说宽心话，扶为娘咱们把家回。
二毛...... （三人下） （卫民、林童携一七岁儿子上）
卫 民 （唱）离开家乡十二载，时时刻刻想亲娘。
林 童 （唱）事有凑巧急待办，误了时刻难返乡。
卫 民 （唱）盖世才他把港商扮，假面具遮盖真皮囊。
林 童 （唱）贩私货他把毒品卖，急追踪查出黑心狼。
卫 民 （唱）与警方配合九年整，终把他贼子送法场。
林 童 （唱）亲眼见仇人脑袋掉，俺夫妻才得看高堂。
继浩，快走呀，回家看奶奶呀！
继 浩 爸，妈，奶奶是什么样子呀？我可想奶奶了！
卫 民 继浩，到家了，这就是咱家，奶奶就在屋里念叨你呢！（敲门）
肖 玲（开门，愣了一下）你们是......
卫 民 嫂子，你不认识我了？我是卫民啊！
肖 玲 （又惊又喜）卫民？是你？（再看，回头喊）娘！娘！卫民回来了。
（翠翠扶娘出房门，跌跌撞撞，险些跌倒）
汉周妻 你这闺女，就会诓人！啥时候我想卫民了，你就说卫民该回来了，这一回不会是又诓我吧？
肖 玲 娘，是真的，这一回决不诓你！
卫 民 （跪）娘！我是卫民，（膝行拉住娘的手）不孝儿回来看您了！（招呼林童、继浩）来，快给奶奶磕头！林童、继浩跪）
汉周妻 （擦眼泪细看，惊喜）儿呀！为娘想你都快想疯了！（搂卫民抚摸，哭）
（唱）果然是我的儿转回乡。
他大嫂，他三嫂，我这不是做梦吧？
肖 玲 娘，真的，不是梦。
翠 兰 娘，不是梦。不信，你咬咬嘴唇看疼不疼。
汉周妻 （咬嘴唇）嗳哟，真疼。你这傻妮子，想把恁娘害了不成！
众 （笑）
林 童 娘，儿媳回来看你了！老母亲你可安康？（磕头）
汉周妻 安康，安康！你们一回来我啥病都没有了。
继 浩 奶奶，孙儿给您磕头了。（磕头）
汉周妻 咦——俺孙子都长这么大了，真懂事！哈哈哈！
肖 玲 娘，你看你，光只顾得高兴，不能叫卫民他几口子一直跪着呀！
汉周妻 你看看，你看看，一高兴，把啥都忘了。卫民、二儿媳、孙孙，都起来！（三人起身）
（唱）从今日咱全家得团圆！
众 （唱）从今日咱全家得团圆！ （卫国、三毛急冲冲上）
卫 国 二弟（拉着卫民仔细看）样子没变，只是比走时还年轻。
三 毛 二哥！（抱卫民脖子）
（卫民揽卫国、三毛脖子。三兄弟抱一起，哭笑蹦跳，许久，才分开）
卫 民 （向林童、继浩）来，我给你们介绍，这是咱哥。（指卫国）
林 童 （鞠躬）大哥好！
继 浩 （鞠躬）大伯好！
卫 民 （指三毛）这是三弟。
林 童 三弟好！
继 浩 （鞠躬）三叔好！
卫 民 （指肖玲）这是大嫂。
林 童 （拉肖玲手）大嫂好！
继 浩 （鞠躬）伯母好！
卫 民 （指翠兰）这是三弟妹。
林 童 （拉翠兰手）三弟......（吃惊，仔细看）
继 浩 （鞠躬）三婶好！
林 童 你是翠翠？
翠 翠 二嫂，我是翠兰。你咋知道我乳名叫翠翠呀？家里没谁知道我的乳名啊？
林 童 你舅舅家可是林寨的？你妈叫什么？
翠 兰 （惊奇）二嫂，你会算吗？俺舅舅家是林寨的你也能算出来？我妈叫林童。
林 童 翠翠，你看我是谁？
翠 兰 （仔细看）二嫂，你不是我二嫂吗？不过咋跟俺妈长得差不不多呀？
林 童 （一把搂住翠翠）我的儿！我就是你妈林童呀！
翠 兰 妈妈？（拨林童眉心，摸林童耳垂，捋林童胳膊看）是妈妈，是妈妈，妈妈眉心有黑痣，妈妈耳垂有肉瘤，妈妈胳膊有红瘢，是妈妈，妈——
（紧紧抱住林童）妈，你可回来了！我想你想得好苦呀！
众 （大惊）这真么可能？
汉周妻 （大惊）天啊！这是咋回事？回来个儿媳妇是亲家！
（幕急落）
尾声
［半月后，接前场。汉周妻上
汉周妻 （唱）老婆子我做了一辈子明白事，到老来却变成一个糊涂虫。
卫民，你过来！（众人上）
卫 民 娘，什么事？
汉周妻 恁三口子快走吧！
卫 民 娘，公司里给了我们半年假期，俺三口子专门回来孝敬您老人家的，咋才住几天，就撵着俺走哇？
汉周妻 （唱）并非是为娘我不得见你，实在是这称呼难叫难称。
婆媳俩是亲家怎么喊叫，娘儿俩是妯娌实在难称。
三毛家儿和女叫你个啥，叫林童称伯母是把姥称？
小继浩叫翠兰是婶是姐？一家人乱了套——
一家人乱了套，变成了一窝糊涂虫？
变成了一窝糊涂虫！
肖 玲 娘，这有啥难的？各亲各叫不就是了。
汉周妻 各亲各叫？你说说，
（唱）哪个远哪个近咋能分清？
肖 玲 是难分清，林童她是我弟妹又是我表婶，我可该怎么叫哇？
汉周妻 卫民，恁三口子走吧，一走啥事都没有了。
卫 民 既然娘说了，那俺就走吧！历史造成的，谁也没办法！
林 童 娘......亲......我们走可以，您得跟俺去上海享几年福！
汉周妻（笑）儿......亲......我才不去哩！去了咋称呼呀？跟你一辈吧，你是我媳妇，我吃亏。不跟你一辈吧，你是俺亲家，你吃亏。走吧，走吧！眼不见为净！
（幕落）
（全剧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