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袭过,空气中飘来一丝若有若无的青春气息。靛蓝的天空中几片云彩随意飘散着,天边夕阳还在缓缓下落,鲜艳的色彩仿佛少女奔跑后面颊上来不及消退的红潮,酡红晕染着暮色,染红了远处的林影,近处的小道。
傍晚时分,一切仿佛都从匆匆变得徐徐,放空的思绪,缓慢的步伐,深长的呼吸,缕缕的凉风,纷飞的落叶。人的感官在这一刻仿佛被无限的放大,真实的感受这一切的不真实。恍惚之间,竟忘了自己此刻身处何地,竟忘了此刻究竟是黎明还是日暮。
石灰墙上,葱郁的爬墙虎还在以不被发现的步伐悄悄向上攀爬,“狂风怒时,树为之折腰;暴雨侵时,花为之失色”,唯有它,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风雨不惊,绿意依旧。绿荫笼罩下的一个阳台角落里透露出点点的光亮,一点微红正在闪烁着,空气中飘来一点苦涩的尼古丁味道,大概是劳累一天的人此刻正在享受他的悠闲时光,任指间的烟灰随意掉落,他的思绪此刻也飞向了不知名的远方,缠绕着天边那快要消散的一层薄薄的云彩回荡,消逝。
“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之过隙,忽而已矣。”这句话大概也只能在此刻才能体会到它的深意。白日的繁忙与追逐,是怎也不会真正品出它的味道。好似一杯清茶,总要在一个闲散的时刻,真正静下心来,才能从它的苦涩中尝到甘甜。人生七十古来稀,总是在不经意间羡慕公园里白发苍苍的耄耋老人。若说人生是一架青石板的坚固长桥,桥下江水奔腾,大有“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的磅礴气势,那么他们就好像已走过了这座长桥,在桥尾的苍翠老树下,酌一杯清茗,静看桥头风云再起的智者,笑吟“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一切仿佛已在他们的预料之中。
身边有这样一种朋友,不论何时,发生何事,他总给人一种“敌军围我千万重,我自岿然不动”的感觉,明明是一样的青春年纪,遇到事情时,他却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面孔。一开始,会觉得这种人离人群太远,身边难免冷清,实则不然,相处的越久才越发现,他的身边从不缺朋友,而他遇事冷静镇定的性格更是给身边人一用不可多得的信任感,甚至更多的时候他会给你一种亦师亦友的感觉。和这种人交往,你会觉得双方都是透明的,不同的是,你的透明是一块没有蒙尘的玻璃,让人能一眼看穿,而他的透明则不然,好像一层层云烟,看似透明,却总是摸不到底。一开始,难免会心存疑惑,想方设法去揭开这一层神秘的面纱,当然,屡试无果后你会选择放弃,然而,某一天,当你和他穿过山间的雾霭,漫步于阳光之下,突然回头,才发现他的面纱不知何时早已消失,棱角分明的五官在朝阳下越发清晰。于是,你不得不感慨“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而你自己,也在不经意间习惯于他的性格,甚至欣赏,总想着有一天,自己也能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可是真正学起来,实则太难。于是便只能想着“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与人相交,也是如此,由浅入深,由远及近。有些人,走着走着就进了心里,恰似故友;有些人,走着走着就淡出视线,难以交心;有些情,于岁月中,慢慢消融,不再刻骨铭心;有些人,于相交中,慢慢远离,好像无影无踪;有些事,于时光中,慢慢淡定,从此不再动心。南宋郭沔曾写到“竹影扫阶尘不动,月轮穿沼水无痕。水流任急境常静,花落虽频意自闲。”因而,无论人事,皆不可强求。要知道,宁静方可致远。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风起时,笑看落花;风停时,淡看天际。落日遥岑,淡烟远影。日暮送走了落日,清风也会再将它迎来,所有的天崩地裂,波澜壮阔都会在时光中归于平淡,又何必在意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