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印象记
—— 礼拜陈进轩老师
感知然*刘昭
上大学的时候,就听说了传奇人物陈进轩老师,说他由乡村中学的社办教师一下子走到大学院校成了大学教堂上的写作教授,心里像迷雾一样的笼罩着,萦绕着走不出来,陈老师就像一个难解的谜,扯着好奇的心放不下。遗憾的是,我和陈老师无缘,就在我上学的那年他调走了。
写作课上,老师还拿陈老师的话教我们:“生活里处处都是动人的素材,就看你怎样采撷。”
有一年同学聚会邀请班主任,老师用骄傲的口气说:“给你们带一位重量级的人物。”我们表示热烈欢迎。随老师来的人神态祥和,衣着朴素,高高的个子,微黑的脸色,略显胖点的身躯不失用魁梧两字来形容。你刚要一动心思,就发现他那双洞察一切的眼神正看着你,让你震撼,他就是陈进轩老师。
陈老师说话风趣逗人,一点也没有长者的严厉,陈老师会对女生说“美眉”,说自己用“out”,我们觉得奇怪,说陈老师真赶时髦。陈老师说这可能跟他对语言敏感有关系。我们就说起新新语的现象,问他怎样看待?他说:一切事物都会不断的发展,语言也会,用新新语增加点交谈言语的活泼性无可厚非,正规情况还是用规范化的语言比较好。
其间说到生活好了挑饭挑菜,陈老师就给我们讲他带孩子上学的事,他工资少,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他就变着法的引孩子吃饭的兴趣,不管什么饭菜都高兴地说真好吃,和孩子比着抢饭吃,说着拿起筷子就和一个同学抢,还说:“就是这样。”把我们逗的哈哈大笑,他则装着表情严肃地说:“食不语,寝不言。”我们和陈老师一下子就缩短了距离,感觉他就是我们很熟悉的人,一点名人的架子都没有。
我告诉陈老师和他是老乡,也喜欢文学,他高兴地只说不错不错。临走时,还不忘对我说:“那天方便了,我送你我的几本书让你看看。”我高兴地说:“谢谢陈老师,我几次想要,都没敢张嘴。”
陈老师真是勤奋之人,1980年在《安徽文学》发表第一篇小说,随后在《山东文学》、《时代文学》、《中国》、《当代》、《十月》、《长城》、《黄河》、《绿洲》、《小说家》等文学杂志上就发表了中篇小说40余部。
陈老师的辛苦付出,诠释着“一份耕耘,一份收获”,他的作品只要发表都是头题、二题。其中《苇子园的女人》、《高家院》、《我们青春已过》分别由《小说月报》、《小说选刊》、《新华文摘》转载。
陈老师的作品还得到业内人士的赞誉。《苇子园的女人》被著名评论家雷达誉为“中国农村女人的绝唱”。《遥远的风景》被著名评论家谢咏赞为“鲁军入晋第一人”。报告文学《王乐义》由原山东省委书记张高丽作序,并翻译成维吾尔语再版。
我惊叹着,敬佩着,疑惑地问陈老师,怎么有那么多的时间创作,要知道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就是才如泉涌也要有时间来构思布局,形成文字的过程吧?
陈老师平静地说:“只要想做,就没有办不到的事情。”接着他就讲了他早年创作的情景,因为要养家,社办教师的工资低,种地的事不能丟。冬季好些,晚上有整功夫写文章,其他季节会更忙。每天要早起先到地里干些农活,再去到学校上课,下午放学后直接就去地里接着干。他说:他家的灯应该是全村最晚一个灭的,有时写到得意处不觉天已是大亮。他的邻居说夜里常常看见他家的灯一直明着,不知道是没睡还是早起。知道他在写文章,不理解地说:何苦啊。人又不是铁打的,写那些不当吃不当喝的东西,有啥用?唉!
陈老师轻描淡写的叙说,让人听的泪眼酸楚,有点生活常识的人都能知道,在当时农村那样恶劣的条件下,做出这样的成就,该是对文学的一种怎样的热爱,追求啊。陈老师的作品里应该渗透着黄河水的润迹吧?也应该有大平原黄土地的滋育吧?还应该再加上鲁西南这一方厚重的地域风情吧!陈老师最后说:想想我应该很自豪地说,我从没有耽误过孩子们的一节课。陈老师啊,你就是鲁西南的一头老黄牛!
走的时候,我要了陈老师出的个人专著《野蛮的婚配》、《苇子园的女人》、《长歌如诉》、《双奇记》、《预言》、《还乡》等,其中有一本是《农民的儿子王乐义》。真不好意思,因为种种的原因,我到现在也没看完。不过我有幸吃了王乐义送给陈老师的螃蟹是真的。
我和朋友中秋节去看陈老师,陈老师高兴地说:“让你们尝尝鲜。”从没有见过这么大的螃蟹,我好奇地问。陈老师说是王乐义送他的,为了答谢知遇之恩。陈老师为他写的报告文学,王乐义很是佩服地说,就像是陈老师和他一起生活过的一样,有些还是他想说又说不出的东西,陈老师替他说出了心里话。我们都说,让陈老师为他著书立传真让他找对人了。相似的经历,相似的不服输,相似的不甘寂寞,相似的执着,相似的敢担当,有谁能比陈老师更懂得这些,更明了这所有的一切呢。
读了陈老师的书,就再也放不下,每看一次都给人不一样的解读。陈老师的散文,语言活泼生动,在抒情的同时还蕴含着人生哲理。如《还乡》陈老师写了他儿时的经历,还有和小伙伴们一起玩的各种游戏,字里行间里流露出的那种童稚童趣令人神往。他写到“一种乡间的少年游戏叫抵拐,也有的地方叫蹦拐。也是在冬季,玩的场地可大可小,不分场院胡同,甚至于坑沿沟边。抵拐的步骤很简单,但玩起来却极容易上瘾。我们通常放了学不马上回家,哪怕已到了家门口,只要有谁叫一声,原来成堆成团的伙伴立刻两人一对交上了锋。喀喀嚓嚓战得汗流浃背,又各自弄得泥猴似的,听见谁家的父母扒着院墙呼喊:再不来吃饭看我过去揍你!交锋就停止了,嘻嘻哈哈地各自回家,不分输赢都是笑脸。”这让现在整天埋在作业堆里的孩子想都不会想那是怎样的自由自在的生活情景呀。
陈老师小说的语言如行云流水,酣畅淋漓的叙诉中,不时出现的细节描写让人拍案叫绝,读着读着时而会让人哑言失笑,时而会让人叹为观止,你不得不佩服作者的语言功底,及驾驭语言的能力。如他在《戏中人》写“珍儿也是戏班的台柱子,专攻青衣,无论扮相还是演技都不下于洪光叔,他们二人同场的白蛇传曾被誉为鲁西一绝,素有“听了白蛇传,三天不吃饭”之说。但珍儿却在婚事上屡遇不顺,给她心灵上带来了极大的痛苦。
珍儿的第一个对象原是双方父母订下的娃娃亲,两家经常走动来往,关系十分密切,十三岁时珍儿就给他做过鞋,但是那小男人后来却变了心,到济南上学后再没回来。珍儿发誓终生不嫁,并拜胡奶奶为干娘。那时候她并不知道洪光叔正在心里偷偷爱着她,并承受着内心无比的煎熬,更不知道家中父母又做主另为她找了一个婆家。
珍儿不明白洪光叔的心思,登台后却拿洪光叔当成了那负情的小男人,她口恨心恋手短意长,一句“望许郎昏吓栽倒,为妻我舍生盗仙草”唱得如泣如诉,尤其是那一声二八慢板的“凄切切……”,更似珠落盘碎,洪光叔就在那样的断肠中发下誓愿,这一生娶下珍儿,定不让她受半点委屈。心里这样想了,原本“许仙我与娘子白头偕老”的戏词,出口竟成了“珍儿姐我与你神会意交”,台下顿时哗然。”
还有陈老师在《花鼓娘子》中勾勒了一个命运多舛的白莲,让人心怜的不能忘怀。我请教陈老师如何才能在小说中塑造这样的人物形象。陈老师告诉我:你想怎样写,你就想象他就在你的面前,人物就活了。陈老师说有时他在创作时,自己就随了文中人物的爱恨情仇,不自觉地自己就被感动了。可惜我的悟性不高,至今不能领会贯通。
我看了陈老师的《腰带神仓》,里面有些场景让人揪心难耐,陈老师告诉我作品来源于生活,只要经历了,就应该让它留下点痕迹,作家使然,这就是责任。我智慵慧懒,生活散淡无为,不能理解陈老师的生活之重,不敢过多打扰。
最近听说陈老师出了两本书《龙虎戏》、《红兜肚》。我特意去求,陈老师说他的《运河湾》是一部四卷体长篇小说,分别为《龙虎戏》《红兜肚》《桃花瞳》《遗腹子》)。前两卷,已由山东画报出版社于2015年、2016年出版发行,另外两卷业已完稿,在计划出版中。
陈老师说:我是一心要写一部地域风情史的。这起因不止是年龄,不止是阅历,不止是浮沉,或许是意象中早就存在着的,根由是我落生在那片土地上。万物土里生,人亦然。土里生的归地域,水里生的亦归地域。风是无根苗,可游可浮可飘可荡,不能成景却可以弄景,不能成事却可以弄事。情由心生,落生下根,种下了便拔不得伐不得,只好由着她恣肆汪洋,只好由着她攀藤越枝。风走了,情来了,一土一水又偏偏离不开火的,火便成了催化剂。一烧成仙,一烧成鬼,一烧为欲,一烧为念。风者,走势也,情者,定势也,一走一定可不就是一静一动吗,那就非大平原不可了,那就非男女共生共灭不可了。
在陈老师滔滔不绝的讲解中,我迫不及待地翻看着,见我读的认真,陈老师就给了任务,让我看完后写篇读后感,我怯怯地应承着,心里害怕不敢班门弄斧。
两部书白天接着晚上,晚上连着白天,我一气看完了,我不敢动笔写什么。因为书的内容范围之广,超出了我的认知,只有我说不出的,没有涉及不到的。还是借陈老师的话说吧:
“我把地域风情史等同于大平原的编年史。我用了能记忆以来的数千个夜晚,用来构思我生命中的《运河湾》系列,我甚至想到了与他们共生死,尽管我知道我的生死与他们并无多大关联,因为他们一直存在着。我张扬起性本真人本真的大旗呐喊,我还要附加文学之本真,仿佛不这样张扬,我就不能成为一个曾经虔诚一直虔诚的作家。”
我看完后只给陈老师发了条短信:陈老师,您好!一个人如果能写一部这样的书也是值得骄傲的了。就是陈老师以后不写一字,有了这四部书,您一生不用说再有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