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东北一进了严冬里,湛蓝的天上看不到一层云,那云好像都跑到地上来了。堆成一个个山包丘陵。有的只是顽皮地阻挡车道,有的则霸道地压在人家的房顶上、院子里,偏让人推着小车,才肯一点点挪出肥胖的身子。
“这天真冷啊。”是冬天里只要迈出了门一定会说的一句话。不刮风的时候,那天就死硬硬地冻成一个窖,干冷干冷的,只要你敢露出脸露出耳朵,没一会儿准得没了知觉。若是刮起了烟炮,更是出不得门去。整个世界混沌沌的,风中卷着雪粒,一面可劲儿推搡着你,一面打得你生疼。
人在这样的季节就是走路都要快上几分,脚下腾云驾雾似的,身上蒙得严严实实,只露两只眼睛看路看车。但即使这样,没一会儿口罩围脖还有帽子檐上的一圈也要结出一层白来,原是喘的气儿一出来就被冻成霜了。
二氓子就是在这样的一个严冬里出事儿的。
那天二氓子本来是去跟几个哥们儿聚会,秋天里打粮挣了不少,哥几个都挺开心,又是唬又是骂地架和着喝了好几缸白酒,喝得二氓子小脸红扑扑的,舌头直打转。眼看着大家伙酒足饭饱了,大着嗓门张罗去对面歌厅唱会子歌去。几个哥们儿也确实没尽兴,经二氓子一张罗,都乐哈哈地附和着出了饭店。
这一出来,让冰冷的凉气一吹,好几个人都清醒了不少,只有二氓子,大衣拉锁整个的裂着,露出里面深灰色的羊毛衣,让风雪一吹刮,瞬间就蒙上一层白色。他就跟不知道似的,脚底下虚虚飘飘跟着前面的人走,一面走一面高声唱起:“朋友的情意呀,比天要高比地还要阔,那些岁月我们一定会记得。”风顺着他张大的嘴呼呼往肚子里灌,他也像毫无知觉一样,唱的可起劲儿。 (哲理名言大全 )
可是走着走着,二氓子觉得自己突然地就踩不着地了,一晃悠滚出去老远。也不知道是啥东西裹着自己的脸、脖子、腰,冰凉冰凉的,冻得他上下牙直磕打。他使劲儿喊了两声,但过会儿又觉得好像没喊,二氓子四处看了看,想着“我是不掉沟里了,我得让我哥们儿过来把我拉上去”,但是他想着想着,又觉得自己已经喊他们过来了。
二氓子就在感觉自己已经喊过了的幻想中,等啊等啊。可是他越来越冷越来越困,还是没人过来拉他一把,二氓子就在心里骂,骂这天寒地冻的严冬,骂这帮狐朋狗友。那老嘎巴刚输给自己好几千块钱,指不定记恨着呢。那老秋白瞎我对他这么好,老跟我媳妇眉来眼去的。还有那仨儿,平日里看着老实巴交,心眼子最多……
风雪吹刮了一夜,等到第二天人们在沟里发现二氓子的时候,他脸上蒙了厚厚一层霜,身上也裹满了雪,活活冻成了个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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