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需要多久的时间才可以释怀,那种未能再望你最后一眼的遗憾。你就像一颗孤独的流星,凄凉的陨落在昏眩的天地里,留下了多许牵挂。而那些牵挂却只会悄悄地腐烂在柔弱的心底,慢慢烙成了个偌大的疤痕。
之前,我还有很多的抱怨关于你。你就像一张不光彩的网套着我的生活,总施舍一些艰难的呼吸给我,让我在无限逃避的趋势中还不舍的找寻着努力的念想。我曾讨厌你潮湿杂乱,潮湿得那种江南恶心的干蚂蟥爬上我的床头,制造出黏黏白白的液体。曾讨厌螺丝钉,生锈的榔头,啤酒瓶盖,塞满了角角落落,感觉杂乱得就好像在一个垃圾堆里栖息。曾讨厌你的破旧,蜘蛛网结了好多年的层次,挂在了黑黑高高的房梁上,灰尘堆积得缠黑了梁上的电线。还有那个使用了二十多年的老风扇,伴随我出生却还比我大的老古董,有着黄黄黑黑的叶片,白天黑夜里发出吱吱的声响,不知它到底吹走了多少的闷热和烦躁。最曾让我讨厌的是那生了锈的木铁门,就用一个大棍子撑着来关院门,一用就是七八年,在雨中,雪里,雷下,风里,挺着撑着那把老骨头,后来也竟比我侄子大了。这些都好像就在有意无意的嘲笑着提醒着,我们还在最苦逼的生活边缘挣扎与徘徊。繁华的霓虹灯下,承载了那些个饱受煎熬的梦想,艰难的生根,发芽,滋长。
现在我却开始无比地怀念你,原来 我怀念你的是那些年在你那里的开过 的花草,搁置下得童年,那些年的兄弟姐妹。那些年,我和哥哥在后院边的河上坐船,在船上看书吃东西,还有一次我们划着船去偷对面果园的桃子,也就是那次,捡回了一个史卢比的玩具,就像个捡了宝贝似得。那些年,哥哥你喜欢养蚂蚁在河边,还给蚂蚁做了一个宫,还有那棵亲手栽下的桑树,别人家的孩子总是来我们家要桑叶养蚕。那些年,后院里,有个小水泥做的塘,挨着我们家那里有五个鱼塘,到了夏天全家去捉鲶鱼,然后放到后院里的小塘喂养着。那些年,前院有个大大的葡萄架,结着好多 的葡萄,到了暑假我边在屋里看动画片,边出来摘葡萄吃,还有些隔壁的小朋友来偷我们家的葡萄吃呢。后来葡萄下了,架上又有好多的丝瓜花,胡瓜花黄灿灿的开着,阳光下多么招眼,那所简陋的处所华身一变成了个美丽的宫殿。那些年,我在前院里的那口井里,投过小鱼,虾米,也就是那冬暖夏凉的井水,在母亲的手下洗了我和侄子幼时的衣裳。前院里还搭建了一个塑胶棚,冬天的时候全家就在里面吃饭,母亲经常在里面打毛衣织棉鞋。那些年,房屋漏水,后院被淹,一间屋子里住着六个人。那些年,在雨中炒菜,和哥哥抢着烧龙虾吃,在土里深挖一毛钱,和好多的伙伴玩着扮家家。
哥哥后来都出去了,再没有人用筷子头打我吃饭时背不直,再没有人陪我划船,没有人给我每天买阿尔卑斯。 葡萄架塌了,靠河的岸也被扩建时破坏了,桑树被砍掉了,然后如今银丝无数的背驼如弓的父母,成了老爷爷老奶奶。母亲眼睛不好了再也不会有棉鞋棉衣,父亲也总是夜夜咳醒。哥哥们半年数月的见不着面了,那些冷冷淡淡的匆匆忙忙的事儿也给了些人情世故的启发,给了感慨万分的成长。同时,你也老去了,你就那么安详的在那里,静静的看着我,看着和你一样变化着的他们。
然而,老屋,你最终消失了。你和我一样在芸芸众生中是多么渺小,就像浩瀚宇宙里的小小星辰,废墟是你平淡一生的告终。在废墟里, 我再也找不到你的温柔,那些见证,我看到了沧桑,看到了无奈,泥土上的水泥碎石里有你多少的不甘。当然那里也有我对你无尽的痛心的眷念。眷念着那院里三三两两的自行车,电瓶车,那口长满青苔的井。眷念你眉下稀稀疏疏的雨落,你额上的戴着银装素裹的小帽儿。昨晚梦到你了,你支离破碎的躺在那里对我微笑着,我知道你的怀里还有他们没有带走的那个史努比,还有我小学一二年级的作业本,我不忍看到你这堪模样。我知道我保护不了你,保护不了那些逝去的华年,更保护不了这些年为我日月操劳的亲人不受风霜的侵蚀。伴随着不在平静的呼吸,不敢去回想你故日里的那些温柔,不知是否还会增添这与日俱增的愧疚。我心痛着,沉重着,没有一张照片可以定格你在我心中的地位,然而的确没有,因为你早已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