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柔软
人间四月天,归零后的一切开始惊醒,天空很高,风很清澈。妈妈说院子里的海棠花开了,很漂亮,我说学校的法国梧桐也开了,很香。妈妈说有时间晒晒被子,我说好。然后就找了一个天气很好的中午,晒被子,晒心情,晚上闻着阳光和螨虫炸裂的味道,睡得很安心。
我想应该让囤积的旧东西也晒晒太阳,掸掸上面的灰尘,防止它们悄无声息的腐烂,所以整理储存的旧东西,和一些人的信件,还有朋友寄的明信片,白底红条的纸张已经起了毛边儿,明信片的图案上面有被刮蹭的痕迹。看着这些曾经最珍重的礼物,整理的时候只有满满的难过,没有欣喜和激动,只是妥善安放。有一段时间,疯狂的迷恋旧的东西,旧人,老歌,旧光景,好多人都说人应该往前看,不要频频回首那些已经没有的逝去的东西。我不是在回忆,我只是单纯的想要重温一遍旧时光的温暖,想在黑暗的房间闻着橘子汽水的味道,给自己一个安静和温柔的理由,不被打扰。你说不要翻旧东西,那为何我翻开时,你的脸是湿的,你苦笑着说,因为已经太遥远。
我没有去过很多地方,我只是经过很多地方。在不同的站台辗转,不同的车次看后退的天空。人生一如凝望着无言的风景,总是说不出的感觉最扎人。老大对我说:“不忘初心,方得始终。”一开始,只当一句话,很动人,没多想,后来看见那谁谁说:原本只想要一个拥抱,后来变成一个亲吻,然后是一个证,一套沙发,一座房子……,最后找不到原来的时候,才发现当初想要的只是一个拥抱而已。我们都是把那个想要拥抱的自己丢在人生海海的抛弃者,可是谁又不是从一个心地善良的孩子被现实折磨成心机深重的疯子。
二 时光
谁用绑在家门口老树上的秋千换了妈妈肚子上的赘肉和手上松弛的皮肤,谁用画水泥路上机器人格子的白色粉笔涂抹了爸爸鬓角的些许青丝。光阴,沧海桑田,远走高飞,我再也没力气去追,我们终究都变成昨天,任命和宿命,有时来的太快,让人措手不及。有时候,会跟爸爸妈妈说,要是以后你们不在我身边,怎么办?妈妈只是说,你长大了,总要一个人走,一个人飞,我不能陪你一直走。爸爸说,没事,有我在,你往前走就行。我只能抬头看看天上的云彩,因为怕会眼红,声带感觉不到震动,耳朵失聪,心脏像被人狠狠攥着,很压抑,鼻尖上涌的酸涩,然人难过。上帝很公平,不会给善良的人多一分钟,也不会剥夺坏人的一秒钟。很多事情,已经懂得,但不代表可以接受,时间用他的魔爪,让我学会臣服,比如生老病死。米老鼠妈妈跟她说:“以后要是我走了,你一个人可咋办?”我不怕时光的摧残,我只是怕我爱的人有一天会忽然不见,留我一人在这世界穿越黑暗。
我怕曾经抗拒甚至鄙夷的,如今都变成沉默以对的。喜欢的人换了一个又一个,情歌听了一拨又一拨,时间教给我,不完美的真实和不真实的完美都应该被接受。
三 坚硬
在某一刻,也许是吃完饭后面对空荡的餐盘,也许是在人头攒动的地铁站,看着步履匆匆的人群,也许是在班级聚会,看着推杯换盏的喧闹,会有突然而来的孤单和落寞侵袭全身,冰凉到四肢百骸,猛然发现,好像自己一直一个人。
谁告诉我说,人群不会更温暖。我却偏执的以为,至少当我坐在时间广场的长椅上,看着各色人群,看到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在车鸣人吵的闹市中,依然能听到心脏扑通扑通的狂跳。我只是想看我想看的风景,不想听乱世的耳语,所以总是喜欢一个人在藏青色的夜幕下,在砖红色的橡胶跑道上,听陈包子唱“因为我爱着孤独,因为自己不会迷路……”耳边响起烟火花绽放的声音,还有那句“谁能让我拥抱着静静的哭”。
鸟在叫,云在飘,风在游,脚尖在旋转,我在我的晒衣场,写我的苦乐多,等一个让我拥抱着静静哭的人,就像火烧的野草,等来年春天重开一片绿洲,那颗心,不必华丽,却必须坚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