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课乏味得很,便翻开闲书来看。是些随笔,朋友略惊讶,我怎么爱看这种东西,很容易犯困的。说不出个所以然,可能只是因为它们很接“地气儿”。作者名不见经传,但我只是听她絮絮叨叨着寻常日子里的琐事,名气不大反而让人容易接近,容易入境,仿佛是冬日里与邻居坐在墙根儿底下,晒着太阳,唠着家常。心下是很安稳的。
偶然读到“薏苡”这一篇,听她描述出来的样子,心里一点点描摹着,总感觉似曾相识,待翻到后面的配图时,才低呼:呵!原来是它呀!最后一层纱帐也被掀起,有故人久别后陌上重逢一般的感觉。作者在书里叫它“观音子”,我想了好半天才记起来,我们那里唤它作“绿谷”。自豪感陡然升起——明显我们叫得好听嘛!
记忆被缓缓地打捞上来。隔壁的隔壁阿姨家门前原先种过一株绿谷,细长的叶子,半人高,待到六七月份,那绿色水滴样的果实便沉沉地压低了杆儿。再过段时间,果子长老了,便呈现黄褐色,表面上浅黑色粗细不一的纹路也更加明显。我们总是喜爱它绿油油的模样,那时,会和小姐姐围在绿谷旁,把果子一个个摘下来,摘到一把后便蹲到门前,把藏在里头的芯子拔出来,这样它们就是空心的了。我最喜欢拔芯了,“啪啪”的声音听起来特别清脆,完全不用担心它会被扯断卡在里面,还有淡淡的清香。然后找来棉线,把去芯的绿谷串起来,串成手链,一人一串,戴在手上,够我们乐呵好几天呢。不过,听大人说,这种东西是会吸人血的,听着怪害怕,但又耐不住爱漂亮和贪玩,于是总是戴一会儿摘掉,再带一会儿再摘掉。
这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那株绿谷早就不知道被埋到了地下那一层,那以后便再也未见到过,小姐姐也都为人妻了。现在突然想起来,心头还是有点小快乐,不过,湿漉漉的。
“薏苡”,不喜欢这个名字,虽然这才是真正的书面语叫法,但总感觉太文绉绉,怪生硬的,高高在上,不可触及。 回来特地百度了一下,广东那里叫它“六谷迷”,我想着会不会是我叫错了,因为我们方言里“绿”和“六”同音,若是真叫“六谷”,我又要难过一回了,并不喜欢这样的叫法。可再想想,何必那么清楚呢?我就叫它“绿谷”,又有何不可呢?大不了,它就作我的专属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