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时常怀念我童年的那段时光,就像其他人一样,于是,我的心常常飘向故乡那一方方能够散发出不同颜色香气的稻田里。
(一)
先让记忆嗅到紫红的香味儿吧!大概是在春天,那个时候,稻田里长满了红花草,那是农民为着给稻田里的土壤增肥而特地种上去的。红草花真的是很神奇的植物,它是那么的实在,像草那样的大小,能开出一朵朵紫红色的花,从远处瞧去,一大片一大片满是。我不知道该把它归为花类还是草类,我想这就是它的名字里既有花字又有草字的原因吧!
那是一片能给童年带来童话色彩的伊甸园。清早,喊上几个伙伴,手拉手走着,谁也没说要去哪儿,可是却自有那么一股子童真的默契,一个个直奔稻田,伴着清脆天真的笑声,被那一片片紫红的香气吸引而去。乡村的孩子,是不知道世界上还有其他很多很多数都数不清的奇花异草的,大概在他们眼里,那一片紫红就是造物主送给他们的伊甸园,他们在这里尽情享受着童年的无忧无虑。
眼前的画面是那样的温馨,我看到幼小的我扎着两个小辫子在采摘那些紫红的花,旁边琴琴把鼻子噌到花上,闻了闻,对我说:“霞霞,你不怕隔壁刘伯伯看到你,把你当成偷花贼抓起来啊?”我的脸顿时涨的红红的,想起妈妈说过随便拿别人的东西不是好孩子,会被别人讨厌的,心里突然变得很害怕,就好像隔壁刘伯伯已经把我抓起来了,把我带到妈妈跟前,妈妈在狠狠的训我。我正想把花儿扔掉逃回家去的时候,比我们稍微大一点儿的婷婷姐说话了,“你别听琴琴吓唬你,没有人看到的。”一边说着一边把摘在手上的花往头上插,插好了咯咯的笑起来,继续说:“看我好看吧?来,你们也插上,让我一起变成公主。”我们被公主这个词诱惑住了,把其他的一切都给忘了,开始着让自己成为“公主”的举动。我们正忙的起劲,凯凯哥哥不知道从哪个方向跑到我们跟前,手里拿着一个用红草花编好的花环在我们跟前摇晃,得意的说:“这个可是花仙子才配戴的,你们谁嫁给我,我就让她做花仙子。”那个时候《花仙子》这部动画片是所有孩子都喜欢看的,花仙子这个角色更是所有女孩子仰慕的对象,女孩们开始争着要凯凯哥手上那唯一的花环,后来邻居刘伯伯的喊声打断了我们的争执,邻居伯伯一边说要把我们都抓起来,一边却慢悠悠的走着。我们几个孩子吓的撒腿就跑,花环也被遗留在那一方稻田里,等到我们跑到看不到刘伯伯的时候,才气喘呼呼的停下来,躲过一劫,让我们心里很是有成就感,一个个都咯咯地笑了起来。
我到现在也特别想知道如果我带上那个花环会是什么样子呢?会变得像花仙子那样的可爱漂亮么?我到现在还时常会回味刘伯伯那缓慢步子意蕴。
(二)
那片稻田里还会发出绿色的香味儿。那个时候,秧苗正茁壮成长,到处都是绿油油的,秧苗被水护养着,偶尔一阵微风吹来,拂动的秧苗和水面微荡的波纹相映成趣,煞是好看。那个时候,稻田里总是会有各种各样的虫子来吞食娇嫩的秧苗,总是会冒出和秧苗抢营养的各种杂草,于是杀虫除草成了农民必做的工作,每天都会有人在稻田里劳作,只是希望能换来一个好的收成。
那个时候,我总是喜欢跑到田坝上,看左邻右舍的长辈们在稻田里劳作的身影。他们一边专心的做着活儿,一边还不忘和身旁最近的人叨唠两句,有的看看身旁没有人,就扯开嗓子和稍远一点儿的人聊开了。某某稻田里的秧苗长得好,某某稻田里的杂草还没有除掉,害虫还没有杀死,他们都看在眼里,心知肚明,他们在暗暗的较着劲儿,看看谁能种出最好的庄稼。
我喜欢听他们闲聊,有时我忍不住插上话,他们便会对我说:“大人说话,小孩听着就是。”于是我就只得老老实实的住了嘴;有时我听着那杀虫液体喷出来时的沙沙声就咯咯的笑起来,他们听到了,就装出一副严肃的样子,“小屁孩,等会往你身上喷点子,帮你把身上的虱子杀死。”我急了,忙说:”不要喷,不要喷,我身上没有虱子呢!”他们便哈哈大笑起来;有时我看到远处的稻田里偶尔飞起一只白色的大鸟,便问:“这是什么鸟啊?”他们告诉我说那叫白鹭。于是白鹭这个词在我脑海里扎了根,我总是幻想有一天我要养一直白鹭放在家里,我要细细观察它到底长什么样子,他的白色的羽毛是怎么长上去的?我想等我把它养到足够大的时候它就可以带我一起飞翔了,我要在那一方方绿绿的稻田上巡视,闭着眼睛吻一吻那绿色的香味儿。
(三)
我知道,大人们都特别喜欢稻田里那金黄色的香味儿,因为在那个时候,我看到他们的脸上洋溢着最幸福的笑容。
当稻田里一片金黄的时候,每一处就开始变得特别热闹,稻田里到处都是人们忙碌的身影,镰刀和稻子的碰撞声,脱谷子的机器发出的轰隆隆的声音,人们的笑声全部都夹杂在一起,构成一篇农村特有的交响乐。我记得原先我也是会割谷子的,我们总是一家人出动,爸爸割在最前头,然后是妈妈,接着是大姐姐二姐姐,我最小,所以注定了我要跟在最后面。那个时候的我,手是那样的小,只能握住两穗谷子,于是我就两穗两穗的割,割累了,我就直接坐在稻田里,用手抠田里的泥土,然后把他们戳成一个小球球,往前面一仍,泥巴就笔挺挺的砸到姐姐身上,我假装镇静,自以为没有露出破绽,可是很快我就感到身上被什么东西砸中了,于是我们就开了战,每次都是几分钟后,就被爸爸妈妈驯服得老老实实地继续割谷子。
割谷子的时候,我总是落在他们后面好远好远,一次,我跟自己说,我要超在姐姐前面,于是我开始拼命的割起谷子,在快要追上姐姐的时候,终于出了意外,镰刀不偏不离的正好割在我左手的食指上,伤口很深。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我并没有感到疼痛,我忘记了呼喊,只是看着手上鲜红的血一直不停的往外溢,后来我终于感到痛了,便哇哇的哭开了。妈妈慌了,爸爸把我背到了小诊所,于是那一年我没有再去稻田里,之后我再也没有割过谷子。
我到现在还在想,如果还让我去那弥漫这金黄色香味儿的稻田里,我还会割谷子么?
(四)
我最喜欢闻稻田里的泥土的味儿,我觉得那是最最天然,最最清香的味道。
当所有的谷子收完之后,稻田里便遗留下来一堆一堆堆得很高的像金字塔形的秸秆,按大人们的说法,是为了让他们发酵,做最天然的肥料。我们小孩子总是喜欢在那些或大或小的金字塔间玩捉迷藏。后来那些秸秆派上用场,稻田里便变得很空旷,不久稻田里就会长出很多野草,那种草我只是在稻田里才看到过,可是叫不出名字。那个时候邻居焦阿姨家喂养了几只母猪,焦阿姨的女儿蓉姐姐常常跑到稻田里去挖这种草给母猪吃,我很喜欢跟蓉姐姐一道儿去,我喜欢踩稻田里松软的泥土,我喜欢闻那种夹着青草的泥土的香味儿。
我还喜欢做的一件事儿就是在放学之后和我亲爱的同学们结伴一同前往稻田里捉泥鳅,我从来捉不到泥鳅,可是那些男孩儿会,而且很厉害。那个时候,他们在我眼中显得那样神通广大,他们往稻田里东瞧瞧西瞧瞧,然后瞄准一个地方,把手往里面一戳,出来时,手里就会有一只泥鳅在摇摆。每每到这个时候,我就高兴地跳起来,一边拍手一边叫“好厉害,好厉害啊!”可他们总是对我的惊叹显得满不在乎,也许在他们看来这是再普通不过的事儿了。有一次我学着他们一样去捉泥鳅,结果一只泥鳅也没捉到,反而弄得自己一身泥巴,回家后被妈妈狠狠地训了一顿,之后我再也不敢去捉泥鳅了,只是站在一边观看。
现如今,童年离我越来越远了,那片稻田也与我渐行渐远,可是那片稻田里的香味儿却从来不曾离开我,我想,它将会伴随我度过我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