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时候的回忆,大多已经忘记,里屋也不再是那时候的里屋了。都在变,物也是,人也是.。都说时间飞逝,一个不留神,这辈子便已经过去了.只是我觉得时间是静止的,在流逝的只是生命而已.
里屋的小孩大了,很多都已经出去了.是忙于生计也好,是眷恋都市也罢。
里屋的大人们有些老了,有些再也干不动多少力气活了,所以他们又回到了里屋.好在里屋还有几分地,倒也不会闲着。其实他们也闲不住的,有事没事的,都喜欢扛着一把锄头,早早的去了地里。
这一来一去,也不知道好些年了,只是最后,该回来的还是需要回来.不管里屋是多么偏僻,多么荒芜.当然里屋的二顺子家,金家,还有李家的二娃儿,他们倒很有出息,都在外面有了房子.而这些人里边属李家的二娃儿最为厉害,听说在上海有了自己的小别墅,和自己的公司.每每回家,开着高级的奥迪A8,不过这也是里屋唯一的一辆高级轿车了.只是二娃儿现在好像已经是上海人了.我有的时候的确有些看不起自己,不是因为自己没有成功,也不是因为自己没有和他们一样在城市里有了房子.只是因为自己的心,自己的心连唯一的理想也都磨灭了.中国的人,对"家"的观念很重,房子是上一代甚至是上上一传下来的,钱也是,企业也是.越有钱的人,家族观念也就越重,也就越希望有个男孩把自己的家业一直传下去.这倒和封建帝皇思想有些相似.这也怪不得谁?古话都有说过,前人种树,后人乘凉嘛。这树是谁种下的,乘凉的总是他的后人,不会给别的人。
我一直认为,自己的家一贫如洗,虽然听长爷爷说自己家的老祖宗很富有,但经过几代的变故,除了那一幢破旧老宅,什么都不曾留下.只是我万万想不到,就这破旧的祖屋,现在却可以以古董文物的名儿卖上一个好价钱.整整50万,对很多的人来说,这个数字很小.也就是一辆不是很高级的高级车,或者是城市的房子的一笔首付。但对更多的人来说,这依旧是一个天文数字.而我就看着一个不可能的可能出现在自己的身上,说实话,我的确心动了.因为卖了祖屋,我可以在工作的城市有属于自己的房子.而且祖屋只是一破旧的房子,虽然经过了几代人的生命洗礼,但这样只会更加显现破旧,或许不多久,它还会在一场暴雨中坍塌.如今自己已经可以在家做主了,父母不反对,也没赞同,他们只是说:你自己看着办好了.我需要考虑,需要再考虑,只是买家已经催了好几次了.我们便约了个时间,在镇上见了面.买家是个胖子,胖得流油的那种.不知道怎么说,对于这样膘肥的人,我天生就有一种厌恶.对于自己的这个看法,我也十分厌恶自己。那胖子喝上一口茶说道:"其实你家的祖屋本来不值这个数的,只是因为我们那边的旅游区需要建一座古宅,看上了你家屋里的材料,而且就算我花了钱买了你家的祖屋,祖屋的地还是你的,这么好的事还没想好吗?”
“条件的确很不错,很吸引人,但我忽然就不想卖了。”我起身离开.
“喂,怎么这就走了!”
“价钱可以稍微的多些阿!”
“五十五万好了,怎么样!”直到我叫了出租车消失在他的眼皮底下,他都不知道是说了什么话得罪了我."神经!又不是你一家呢,老子有钱还买不到一破房子."那胖子吐了一口唾沫,打开前门,驾车扬长而去.为什么就不卖了,我自己也说不清楚。自己不是一直都想在外面有一套房子吗?虽然这么多年来还没有存够房子的首付。但有了这五十万,我甚至有多余的钱买上一辆现代。但我总是听到一个声音,长爷爷的声音。他在我耳边讲着故事,故事里有里屋的三代人,恍惚间,这三代人最小的一辈都已经娶妻生子了。我忽然发现,对于这个祖屋还是有很深的感情的,长爷爷在,爷爷在,父母也在,为什么我就不能在。
变了,都变了,但有些东西不用变,变也变不好。
我卖了祖屋可以的确可以走出去了,但砍了那颗树,下一代人又怎么乘凉呢?我应该栽树,而不是砍树。
我去银行取了五万的钱,好好的修理了祖屋。祖屋本来就是很结实的房子,翻修了一遍,气势宏伟。
我彻底的放弃了在城市买房子。我打算,等老了的时候还是回到里屋,还是回到祖屋。
当我做了这一切,父母笑了,他们很欣慰。其实他们很懂我,他们知道我渴望城市,所以他们也一直再为我攒钱。他们也知道,即使真的在城市有房子了,他们也不可能待在我身边,因为那样的家太挤,那样的生活太累,但他们依旧支持着我。而我或许以前什么都没有为他们考虑,我只是想着自己能出去。
祖屋最终还是没卖,而且因为翻修的原因,不在那么狼藉了。我依旧告别了里屋去了都市,我发现我的理想回来了,因为我放弃了房子,就与理想跨了一大步。
这人呢?一旦身上的包袱太重,他便步步谨慎,很难有自己的理想。因为你更加需要的是生活。而现在的我可以轻松的放下手头厌倦而毫无前途的工作,我可以专心的写书,可以自己做点小生意,空着的时候甚至可以看着别人忙绿的身影。我飘过来,飘过去,一身清爽。
没有房子,我依旧结婚了,妻子很好,很善良。
没有房子,我们的生活过的很轻松,失业了,可以慢慢的找,工作不顺心,可以换过。等长爷爷那个故事结束以后,我就是长爷爷了,我待在里屋,住在祖屋,那时候,我会如长爷爷一般为我的儿子,孙子讲自己,自己的父亲,父亲的父亲,那些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