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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焦镜头

锈迹斑斑的铁门,无力的敞开着。门外是一口露天井,没有井台,没有井盖,仿佛镶嵌地面的眼睛,明亮清澈,安静地盯着傍晚的天空。井边是一丛清脆的蒲公英,毛茸茸的白球在晚风中摇曳,远处的太阳是没有热度的红色,透过云层,无力的光线,像劳累一天的人们,瘫软在椅子里,疲倦地入睡。

穿过铁门,里面是条石头小道,上面铺着碎石。小路左边是乱草堆,不知名的小虫在夜风里鸣叫。右边是一栋两层楼木头房子,切割成小间的单元房,出租给房客。很简单的民房,没有自然水,水源是后院的一口井,长绳吊桶,井壁上长满青苔,冰凉的井水,时不时有锦鲤浮出水面,吐着水泡。

一张小木桌,一位白发奶奶拿着蒲扇坐在椅子里乘凉,安静祥和地望着矮墙外的菜园,这个季节,院子里满是瓜果,六月豆、黄瓜、金黄的玉米、甘甜的甘蔗、青色的大丝瓜。。。。。。院子里的枣树也结满了果实,树梢上熟透的红枣像一盏盏小灯笼,远处渐渐陷入漆黑,空旷的原野和在黑暗中摇曳的金黄水稻。池塘里的蛙鸣在水面回荡,偶尔有青蛙入水,发出“咚——咚——”的声音。

“饭后一根烟,赛过活神仙!”顺发大叔点燃一根烟,蹲在井台上。

“这阵凉风来得好,汗水都干了。”白发奶奶摇了摇扇子。

大叔扯起挂在井边的绳子,绳子另一头是一个竹篮,延伸到井底,他拎起竹篮,满满地一篮瓜果,熟透的西红柿,金黄的香瓜和大青枣。打一桶水,将瓜果倒进去,然后捞起,用一个小竹钵装着,放在桌上。

“水凉着呢,泡了吃才脆。”老奶奶裂开嘴笑了,“可惜我没牙,年轻时我也爱吃。”

夏天,农村人习惯将吃不完的瓜果菜蔬放在竹篮里,悬挂在井底,冰冷的井水像一个天然冰箱,冰凉脆爽。清晨捞起时,果皮上蒙着一层白白的薄水汽,像未解冻的冰霜,凉得像冰块。而滴血油腻的生肉却无法放入这个天然冰箱,但地底下温度很低,我们便会在后院挖个小地窖,将生牛肉和整个猪腿肉储藏在里面。夏末秋初时,将成熟的甘蔗、红薯和橘子搬进去,铺上一层厚厚的甘蔗叶或稻草,盖上黄土,可以储存一整个冬天。于是在大雪纷飞的冬季,我们可以围着火炉,用炉火煨着香喷喷的红薯,一边取暖一边咬甘蔗。布满炉灰,黑黑的略带焦味,扒开皮,黄色的红薯冒着热气,狼吞虎咽,全然不顾满脸的灰尘。


“大叔,今天晚上放什么电影?”我叼着一颗红枣问。

“打日本鬼子的,过瘾的打仗。”顺发咬着香瓜,抱着影碟出门了。

“哇,‘花姑娘的,大大的有’!”我模仿电影对白,老奶奶笑得前俯后仰。

“奶奶,小全在哪啊?我们找他一块看电影去!”我问到。

“在楼上呢!你去喊。”老奶奶向楼上努努嘴。

几个小伙伴“噔噔噔”地上楼,整栋楼都是木质的,脚踩在木梯上发出巨响,冲到小全的房间,连拖带拽地把他扯下楼。

“你爸晚上放打仗片呢!”

“看完了,我们也玩打仗游戏。”

“今天轮到你当土匪,我要当八路军!”我们一路吵吵闹闹地来到电影院。

电影院就在石头小道的拐角处,一座两层楼的旧式楼,墙面是土砖砌的,白墙青瓦,窗户屋顶都是木质的,两侧各有一扇小门,通往厕所。楼下分三间,进门那间是检票和入口间,左右各有一扇门;中间能容纳两百人左右,一排排木质椅子,一些失修的凳子摇摇晃晃,发出“咯吱”的响声,两边各有三扇大窗户,窗帘紧紧地拉着;后间是放映台,两侧个有一扇门,中间挂着幕布,是镂空的,掀开幕布就能进去。上楼的木梯在入口间,楼上漆黑一片,木板楼面铺成的看台形状,上面放着影碟机,“吱呀呀”地转着,刺眼的光线打在巨大的银幕上。一般是闲人免上,但是顽皮的小孩会偷偷爬上去,开心地坐在上面看电影。有时候,将小手盖在镜头上,整个银幕只剩一直巨大的手,观众席开始朝楼上丢果皮,一脸坏笑地蹦下楼。

顺发大叔是村里放映员,电影是村里的唯一娱乐方式,因为只有一个放映员,负责者这里大小村庄的娱乐,学校包场,村庄包场,经常要带着影碟机和影碟到处赶场。下面小村庄没有电影院,只能在天气晴朗的夜晚露天放映,找一块有白色墙壁的空旷场地,挂上影幕,调好焦距,入夜后开始放映放映机后面是吵闹的观众,小孩的哭叫声,都自带凳子,通常是家里吃饭用的长条凳,凳子能坐四五个人,一家带一张就够了。小孩坐在爸爸或哥哥的脖子上,婴儿睡在母亲的怀中。有时候隔壁的铁匠和对门的篾匠,因为活儿多,晚上要熬夜赶工,恨不得能将风箱和篾刀到放映地去做活,一边打铁一边看电影。篾匠师傅实在忍不住的时候,发牢骚:“婆娘孩子去看电影了,做个屁啊!”便把围裙一摘,哼着小调,抓把花生往电影院赶去了。

母亲的水果摊便摆在人群旁边,我站在摊后的凳子上,踮着脚向前张望,却只能看到黑压压的人头。看不到画面,便蹲下来听,却只能知道嘈杂的啃瓜子壳的声音,人群里时不时爆发阵阵笑声。但是这些电影我都耳熟能详,肯定是《地道战》里面日本兵挖地雷时挖出一堆大便。母亲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中忙碌着,闲下来的时候,在我身旁坐下,吃一个青苹果,酸酸的。旁边堆满苹果篓,都是稻草编织的,很柔软的浅袋子,我和弟弟轮流坐进去,相互拖着,玩得满头大汗。

顺发大叔是我父母的好朋友,我们家租的房子便是他家的。手上经常叼着根烟,矮矮的胖胖的,跟爸爸一样长着络腮胡须,很亲切。小时候经常用胡须刺我们的脸蛋逗我们玩,短短的硬须刺在皮肤上痒痒的,很温暖。记忆中的父亲总是板着脸,一脸严肃,从来不会跟小孩子玩扎胡子的游戏,怕怕的。

散场后的午夜电影院,像欲望放纵后茫然的眼神,黑洞一般吞噬着寂寞。满地地瓜果纸屑,门口一地撕碎的电影票,黄色的纸片在风中飞舞。

古老的放映机在“吱呀呀”地转动,光线射在银幕上空白一片。笨重的影碟,大大地转轴,胶卷一圈圈绕在转轴上,套进放映机,接通电源,银幕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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