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铜铁铸制的金属火盆,但是,印象中,最正宗的火盆当数泥火盆。早年的时候,家里取暖,除了靠一天三顿饭烧热了的炕,再就是炕上的泥火盆。
火盆大多自家手工做成的。大概是以瓦盆做模子,用粘黄土和成的湿泥拍出个雏形,然后用手仔细拍出来的。为了增加泥的韧性,里边掺点麻刀之类。好火盆的泥质细腻,敦实的底座,光滑的盆帮,圆润的盆沿,整体薄厚均匀,样子灵秀。经过一个冬天的烧炼,就会结实得很。如果不是掉到地上,只是磕磕碰碰,弄不坏的。
早饭做熟了,火也烧得差不多了,于是把剩余的火烬掏到火盆里,端到炕上。不大一会儿,火盆的四周开始弥漫着一股股热气。早晨出去溜达、拣粪的老人们回来,直奔火盆,烤烤手,暖暖脚。三九隆冬的屋子里,寒气逼人。孩子们就着火盆带来的那股热乎气儿,迅速穿衣起炕(床)。白天,火盆一直放在炕上。妇女们围着火盆做针线活,孩子们在另一个火盆四周团团围坐,听老爷爷、老奶奶没牙的嘴里汩汩流出的故事。整个冬季,火盆周围,成了家庭商议农耕大计、亲朋好友共叙亲情友情的“沙龙”。
火盆里,可以烧着吃的东西很多。黄豆、花生、玉米、栗子、地瓜、土豆、雪天里用箩筐扣住的麻雀……,甚至酸楂都可以埋在火盆里烧着吃。大饼子凉了,搁到火盆里烤一烤,立刻一股糊香气扑鼻,尽管沾上些草灰,吃起来却分外香甜。
用火盆取暖,最忌讳的是不断地用棍棒在里边搅和。热量散发得快倒是好,可是火烧尽了,要想在火盆里加柴火可就难了。因此,要使火盆发挥最大效应,就不能经常打搅它。让它自己慢慢散发热量。如果打算在里边烧地瓜土豆之类,趁着火旺,把这些东西埋在灰烬深处,就更不能乱动了。到了一定时辰,再扒出来,尽管有烧焦的地方,总比翻来翻去,一会的工夫,火没了,那土豆地瓜烧得生一半熟一半的要强。
小时候,猴急。火盆里埋下了念想,就恨不得一下子吃到嘴里。烧得半生不熟的地瓜土豆没少啃。现在想起来,仍垂涎欲滴。
火盆使用的地域很广。黄河以北的大部分地区,特别是农村,都能找到火盆的踪迹。“早穿棉袄午穿纱,守着火盆吃西瓜”,这是形容新疆地区一天里气候变化之大的一句话。另一方面,表明那里也有使用火盆的习俗。
如今,谈到取暖,暖气、地热、空调器自不必说,五花八门的取暖的设备更是数不胜数,让人不明就里。烧熟了的玉米黄豆劈里啪啦往外蹦,孩子们在火盆周围欢呼跳跃的情景,早已埋到我的我的心灵深处,成为永久的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