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中午他爸接他回家的时候,一出幼儿园大门,努努就低声说,我尿在身上了。他爸大怒。质问其何时尿的。他说,是腾老师上课讲故事的时候。问他为什么不举手示意去上厕所,他怯怯地说,腾老师说过,上课时小朋友是不准小便的。回家后我看到其冰冷的小手小脚,鼻子下挂着两行鼻涕,不禁又气又怜。
放下吃了一半的午饭,我先给中五班教室打了个电话。先是钱老师接的,转而她叫来了腾老师。其实我打电话的本意是想问问腾老师究竟是什么时间讲的故事,是八点多就尿了呢还是将近中午时尿的。并且,我也想问问她,小朋友是不是上课时确实是不准小便的。跟腾老师的交流,一开始倒也算是和风细雨。腾老师讲话历来如溪水长流绵绵不绝,鲜有让人插嘴的机会。我每回都是硬生生地在她的话题中找到那么一条缝儿急急讲上几句话。后来我问她,你说的对,努努不提出小便,你也不会知道他要小便。问题是,你腾老师也从事幼教多年了,你有没有想过他为什么不敢说?岂料这句话当场把她惹恼了,她的态度竟然立马转了十八个弯,变得强硬蛮横。她说你这么说我是不开心的,随便你到哪里说去吧。这样吧,以后你们努努想要什么时候小便就什么时候小便,我不管了,这样行了吧。后面她又加了一句,其实努努他爷爷奶奶爸爸倒是很好沟通的。她这番狂风骤雨可把我积聚已久的郁闷全勾了上来,每个郁闷的细胞都在争先恐后往外涌了。她之后又絮絮叨叨说些什么,我都已经听不见了,最后我大声地同样很强硬地打断了她的话。我说腾老师你能不能安静一下,先听我说。她顿了一顿,说,好的呀,我反正已经听了你很多了。这句话更让我的郁闷达到了顶峰。愤怒让我的脸奇烫,一时竟无言。腾老师转而说,我不可能一直在这里听你讲的,小朋友要睡觉了,我要去看孩子。我终于从牙缝里憋出一句,很好,我不指望你能理解家长的心情,你要看孩子你就去吧。
挂掉电话,我气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是啊,努努他为什么不敢说自己要小便?第一,老师的话就是圣旨。老师说下课时小朋友快点去小便,上课时不准再小便。那当真就是不能小便的。努努本来就是个胆怯的孩子,在你讲着一个长长的故事时,他当然不敢提出在他看来完全不能提出的要求。第二,腾老师你有没有想过,你平时高高在上老是板着脸,小朋友自然不敢跟你亲近,有什么要求第一反应就是害怕,何况这种要求在努努看来是违背你腾老师意愿的,他哪里还敢开口?你姓腾的做了这么多年幼儿园老师,难道连这一点也不能理解,还去责怪努努为什么不自己提出来去小便?
剩下的半碗饭是怎么也吃不下了。我穿上衣服就去了幼儿园。既然她说随便我去哪里说,那我就要和她们的主任沟通一下。我现在,对你们的教育方式与教育态度提出质疑。我很不满意你们的所作所为。幸好我儿子只上三年幼儿园,要是上个十年八年,估计我肯定活不长。
中午的幼儿园大门紧闭,我转而打电话。先打114,哪知幼儿园根本没登记。见鬼!最后我打给在幼儿园里做保育员的亲戚,问到主任室的号码,就直接打过去了。跟主任的交谈我不想再赘言。总结下来,可以归纳如下。
态度是好的。她很耐心地听我讲,没有像腾老师那样只顾自己滔滔不绝,完全不顾别人的感受。中间也向我们家长打了招呼。虽然只是不起眼的一句“不好意思”。她也解释了一下,作为幼儿园领导或老师,也和常人一样有着喜怒哀乐,也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她也做我的工作,要我相信幼儿园,相信老师的素质。因为我提出,我也不想搞僵,毕竟孩子还在老师手底下呢。总之,吕主任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漂漂亮亮可以拿到台面上去讲的,甚至可以放到大街上去宣传。完全是一种见惯了场面,说惯了类似话语的腔调,每一句都很有分寸,很有弹性,每一处都拿捏得恰到好处。仿佛给了你理,但同时,也有意无意地维护着腾老师。
这些,倒也都在我意料之中。说官官相护太难听,但我肯定不会指望主任会在我一个小小的家长面前批评某个老师。我只是提出我的观点,摆明我的立场,稍稍地,也给某些同志一些压力。我也知道你腾老师能干,有才。但是你能干有才也不等于就把谦虚扔到脑后了。你总是如此自以为是,处处扬着高昂的头颅,那就是大愚若智了。当然,我也向吕主任说明,我打这个电话的目的,也是出于对你们幼儿园的信任,相信你们会很好地处理某些事情。我也不是说一定要告某个人的状或是追究谁谁谁的责任。我的孩子,的确有很多缺点和短处,我们所要做的,是怎样在家园合作的情况下,努力去纠正他那些缺点和短处,让他进步,让他健康成长。我就是郁闷,难道这样的想法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