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人》是一部由黎小锋执导,纪录片主演的一部中国大陆类型的电影,特精心从网络上整理的一些观众的观后感,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夜行人》精选点评:
●一般
●命运这个东西啊,因为有这类似的拍摄经历所以看到片子中的主人公的经历心里百感交集,导演很克制了,没有陷进去。旁观却又是平等的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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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艰难的生活,一步步往前走,真不容易。
●我的感觉是这部片子的“陈述性”大于“意义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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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青旅楼下的小酒吧看完,并未觉得压抑,值得一看。
●居然硬着头皮看完了,主人公挺顽强的,女儿嘛年轻人的叛逆,都挺正常的。
●无能为力
《夜行人》观后感(一):《夜行人》你注定只能夜行
看完片子,我只能用一种压抑来描绘自己的感受。导演你要描绘的究竟是一种什么状态?你用什么心态来看待这种状态。如果说片尾那段画蛇添足的对话,是你试图来解释自己的意图的话。那么你的影片让我看不到一个生活的气息和生命的希望,你所尝试解释的意图,在我眼里只是一个苍白而又无力的东西,仿佛那种欲呐喊却患上了急性咽喉炎的感觉。
那么我从影片中看到了什么?只想用四个字来解释,咎由自取。且来看这对母女的生活状态。17岁双目失明的鲍家翔转眼间已经是白发苍苍,养女明明长大成人却是一个弱智女生。偏执的母亲,一次次的追讨6万元借款,一次次做些偷录和别人谈话的事情,一次次敲诈因为自己女儿撞上的卡车司机。如果说6万元的借款的索取,是一个公民正常的心里状态,那么一次次纠缠卡车司机,只怕是这位内心晦涩阴暗的母亲处于一个极端怪异的转嫁责任的状态。而一次次的和女儿无法遏制的冲突,更是她不甘心又不得不继续现状的怪异状态的表面化。
也许你试图诠释,是我们这个缺乏保障制度的社会让这对母女处于一种及其不安全的状态。可是究竟谁比较穷困,导演你也会说,你当时每月300元津贴,而这位盲人鲍一日便可因为卖艺而挣到150元。这难道是一个穷困的概念么?让我们来自省一下,这对母女的生活。17岁失明,并非是一个外力的因素,片子中也没有点明。而她的内心,却在这种失明的状态下变的畸形,对人产生种种不信任。一段没有感情基础的婚姻,一个被她鄙视的丈夫,可是这个丈夫没人逼她选择。一个收养的弱智女儿,然而她既然收养了,却又不停的折磨自己,用那种无休无尽的冲突来折磨自己。母亲养着这个女儿,却折腾女儿,只怕也无非是孤独中寂寞的羁绊而已。这难道是社会问题么?我觉得不尽然,当她用一种歇斯底里的状态在折腾的时候,却失却了让人关怀的根本。执行难这类官司,在前下的状态也不是针对这对母女以及弱势群体的,而是整个阶层都存在的。当这对母女将一种责任转嫁给无辜的司机的时候,看的我不由恼火,正所谓底层人民的善良朴实在哪里?
如果我将你的电影对当代弱势群体的一种思考,那么我只能说这些对部分观众可能没有效果。对母女二人我们没有一丝一毫的同情,甚至一点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情绪都没有,也没有想到任何社会意思。这点情绪都没有,你所要表达的东西只怕已经烟消云散了。
黎导演,但是我还是想说,我否定这部电影,并非否定你的精神和人格。当你把视角伸入她们的时候,我便看到你作为文人的一种悲悯和责任感。只是选择这对母女,反而削弱了你这种情绪。当我们触摸到这些人群的困苦之时,也要感受到一种善良。或许说片中的母亲也有其善良的一面,如对女儿还算尽责,当初六万元的借款和之后给保姆的借款的爽朗。但是你所更多展览的是她那种让人无法接受的变态和颠狂。
时间还在继续,这对母女的故事也还在继续,女儿最终走上了街头,技艺不佳,生意寥落。母亲还在继续自己的歇斯底里,一切也都在继续,但是正所谓她们没有快乐的根源在于她们自身。
以上对《夜行人》的看法纯属个人意见!如有反对意见,请勿PK!
《夜行人》观后感(二):转帖:生命跳动的沉痛——《夜行人》
纪录片《夜行人》通过对北京一个街头卖艺盲人——鲍家翔和她女儿明明生活的真实呈现——用克拉考尔的话说:“真实生活的庞杂信息的集合”,表现了社会转型期,边缘人物复杂的内心世界与悲凉命运。
片名之后,第一个镜头让人印象深刻:一个罐罐的特写,远处约略可见匆匆过往的行人。罐沿,一只粗糙的手不停地在里头摸索着……镜头上摇,一张饱经风霜的脸,一头蓬乱的灰白头发。这是盲人第一次进入我们的视野。镜头奠定了全片的基调:这是怎样的一张脸,好象世界上所有的苦难都写在了这张脸上。
没有大喜大悲,没有轰轰烈烈,朴素的画面裹挟着巨大的附加信息,说不出的痛,不断撞击我们的灵魂,触动我们内心最柔软的部分……
导演黎小锋带着我们真正走进了这个盲人的内心世界。面对女儿,她有着无法诉说的无耐和厌倦。“压死完了,一了百了,真正压死了,我心里如释重负……”, “你以为谁都像我似的——奴隶……”,她觉得女儿对于她来说是个完完全全的负担、累赘,对女儿无奈,对自己的命运更无奈,她极力想摆脱这一切,骂女儿成了每天的必修课:“你还嫌我倒霉慢吗?你怎么就不看我可怜呀……”这是她内心怨恨的发泄,是对社会对命运的控诉:双目失明,生活贫困,需要别人的照顾,谁知道她却要用残缺的一生来照顾别人。命运是如此的残酷!在鲍的身上我们看到在物质现实面前人性的挣扎和煎熬。鲍是真实的。理想与现实无法错合的齿轮扎在她心里,一次一次地刺伤她。
但她骨子里的善良,使她对收养来的女儿充满同情。她深切感到,自己对女儿有着无法推卸的责任和义务:“她说要上学,我又动心了……”,“你不上学谁要你……”,不管怎样,她还是希望女儿能学点知识,过上常人的日子,不要再像她那样辛苦。鲍在这里又给了我们一点点安慰。在鲍的身上我们看到了人性的光芒在闪烁。
纪录片展现给我们的鲍性格丰满,复杂多面。她热情,聪明,正直,善良,同时又非常理性和坚强。尽管女儿刚刚遭遇车祸,她仍然惦记着要上街挣钱——匆匆忙忙将几口冷饭囫囵吞下肚子,像往常一样,她又勉力和搭档来到街头,试图找到新的希望……她还想着明明上学的事,她还想打官司追回被骗走的钱,于是一再求助媒体,一再来到法院——虽然结果都是枉然。鲍坐在屋里破烂的一角,一遍又一遍拨着似乎永远打不通的电话。这是纪录片留给我们的最后一个画面,意味深长,给人凝重的思考……
纪录片揭露了“在不为人注意的生命旮旯里显在的和潜在的人性阴暗和文化危机”。”这是一个弱势群体普遍失去话语权的时代。像鲍和她女儿,是被命名的一群,虽然和大多数人一样呼吸着同样的空气,但她们却被排斥在文明体制之外,在社会和命运的夹缝中挣扎。
有人说:“对底层人民生存状态的遗忘是我们这代人干得最彻底的一件事”,这是一个疯狂的时代,“过于沉重的生存压力,过于冷漠的城市生活,已经让我们对生命感到麻木,人性的光芒也日益蒙蔽。”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是卑微的个体,我们都在无意中承担时代的命运,我们每个人都无法逃脱生命脆弱的悲凉!
正如北野武所说过的电影的最好表现形式是默片,如果能在简单的行走、静坐中把意义表现出来,比台词,动作的效果更好。纪录片《夜行人》在冷静的叙述和朴素的画面蕴涵着对时代的批判,对人性的剖析,也因此显其厚重与质感。它不仅仅是一部纪录片,更是一个时代和社会的窗口。
雅斯贝尔斯发现:“只有当我们迈进边缘处境的那一刻,我们才能成为我们自己。”
记住了它就是记住了我们自己。
(作者 詹丽琼)
《夜行人》观后感(三):《夜行人》之一:明镜式的心和冬雾里的明明
题记:
随意真的太难,强者往往因为自己而走向生活的反面,这《道德经》里说得明白
――――卡夫卡•陆(KavkaLu)
http://images.blogcn.com/2007/2/15/9/kavkalu,2007021516583.jpg
当一个盲人说自己前夫窝囊、老实的一刻,她已经把生活当成了战场,这就是悲剧的诞生之地!
在缺乏福利制度的地界,责任是一把刀子,当许多人认为世界冷漠的时候,我却看到了底层百姓出自本原的善意,就如
准备贿赂。这是一个盲人的话,听得感伤,他们已经见不到光了,难道还要他们的心里也是暗无天日吗?!
优美的歌声在盲人的口中传出,无助的辛酸却和北京的冬天一样寒凉。
这是一个特殊家庭,有着当下许多的矛盾交差点,离异、盲人、私人借贷的经济纠纷、弱智的孩子,生活的本身就是真实的戏剧,发现,对于转型期的社会而言是纪录片工作者的使命!
积水潭,西城的老区,黎小锋的镜头选择了一个化雪的阴天,一个艰难行走的冬天,一个优秀的纪录片导演是不用阐释的,镜头的力量远远大于叙述的鼓噪!
正如我眼中的黎小锋,纯朴而不善言辞,然而,他的镜头却很是鲜活,他和那些愤怒派不同,他没有故意去放大愁怨,而是以一份可贵的悲悯在平静里寻找平常人的感动,纪录片里有个非常诗意的镜头,夜半明明睡着了,那只老猫卧在她的被子上,一根粗壮的尾巴摇晃着,生活在真实流逝里记下导演的情怀,一种生命本体的热度和关爱!
很多时候,我们总是以自己的境遇产生的知识壁垒去猜度别人的世界,以自己的生活模式去套用别人的生活态度。这是一种狭隘和荒谬,但是它经常发生在你我的主观里。客观的说任何纪录片都是导演剪裁出来的,可正是这种被摄对象的特殊性蕴育了我们对于普遍世界的视觉感受,我感动于智障少女明明的“聪慧”,感动于片中她对着镜头的手势。视野之内,本片给了我们民间的善意,一个双目失明的养母和一个爱猫的智障少女在属于他们的日子里自觉建构“和谐社会”,未庄,正是在这些善良、勤劳的民众努力下获得了天时地利人和!事件的选择是导演的心态和敏锐,还有一份诚恳,在岁月的回眸里显露。
(之一,未完待续)
出品人:黎小锋 贾恺
导演/摄影:黎小锋
片中人:鲍家翔 赵明
剪辑录音:贾 恺
技术:郝玉 马骏 于晓静 崔婧 宋峥
片长:90分钟
制作时间:2001年9月-2005年9月
器材:SONY-PD150
《夜行人》参赛、参展情况:
第20届瑞士弗里堡国际电影节(FIFF)“纪录电影竞赛”单元
第8届台北电影节(TIFF)“全球华人影象精选”单元
第3届中国纪录片交流周(CDFF)
2006年美国纽约REELCHINA纪录片双年展
2006年德国柏林“Flyer:Made in China”艺术展
2006年法国巴黎Shadows Festival
中国纪录片学术委员会“自然纪录杯”奖
本片为香港中文大学、北京宋庄美术馆收藏
上海影视文献图书馆《影像现场》2007首场放映 预告
黎小锋纪录片《夜行人》(研讨和放映)
时间2007年3月17日 下午14时
地点:上海虹口区图书馆学术报告厅
谢谢北京现象工作室对于本次活动大力支持!
上海影视文献图书馆《影像现场》策划人:武佳敏 卡夫卡•陆(KavkaLu)
联络方式:MSN:kavkalu1967@hotmail.com
邮箱: kavkalu1967@126.com
《夜行人》观后感(四):穿越黑暗:黎小锋纪录片《夜行人》上海放映研讨(文字记录)
时间:2007年3月17日 下午2时-5时
地点:上海市虹口区乍浦路245号二楼学术报告厅(虹口区)
主创人员到场:黎小锋 贾 恺
嘉宾:
陈嘉映(教授)
宋 崇(导演)
海力洪(作家)
应 亮(导演)
彭 珊(制片)
崔 辰(电影12+策展人)
策划主持:卡夫卡·陆, 武佳敏
主办:上海市影视文献图书馆
协办:北京现象工作室, Touchfilm电影网站
感谢上海市虹口区图书馆对于活动的大力支持
观众:黎小锋导演,想问一下,这部片子提到弱势群体的卖唱,然后知道去年刚获得中国影人年度大奖的张伟杰导演,他的题材也是关于卖唱的。他的片子叫《闲着》。请问你的这个卖唱题材和那个片子有什么不同吗?
黎小锋:张伟杰的《干妈》我看到过的,但这个《闲着》我没看到过。所以不好说。
卡夫卡·陆:我觉得,黎小锋导演给我的最大的感动,是他影片里的人文关怀精神。他取舍的镜头里边,给人一种光明的阳光的东西,这是一个社会所必须的。其实,我也在我的博客里说过,纪录真实,或者将镜头对准一些弱势群体,这很容易.但你怎样给一个弱势群体希望,这是一个中国纪录片导演的责任。我个人是这么认为的。小锋,你谈谈自己的创作过程吧?
黎小锋:这个片子是在5年前拍摄的,当时我正在给北京台做短片,然后看到这么一对卖唱的搭档,在积水潭的地铁里,觉得挺好奇,两个盲人在一起,怎么分钱呢?那个时候我正好对人和人的信任产生了怀疑,我就很想知道他们是怎么分钱的。就从这么一个很小的念头开始,我去跟踪他们,尽最大的可能性去说服他们。费了很大的劲,他们终于同意了,然后我们就买了机器,在他们家附近住下来了,一拍就是两年,拍到第四个星期的时候,我们的想法就改变了:觉得就拍人和人的信任还不够,这个时候我更关注人的命运问题,我觉得人的命运是最打动我的,而且很短的是时间是拍不出来的,于是我们就在他们家附近住下来了。这两年间,还是做了不少努力吧.我们是拍得很用心的,可以说是用虔诚的心态去拍摄的,而且,我觉得,通过这么长时间的拍摄,确实能让人的命运自然浮现出来。我不知道大家想得到什么,我只是希望大家都能有所收获吧.我也希望大家能给我们提出建议,因为我后面还在做新的片子.实际上,在2001年前后,我们同时开拍了三个片子,到现在已经完成了第二个,也是个长片,第三个大概还得剪个两年。这样,在9年里我们可以拿出三个长片来.
卡夫卡·陆:谁有问题,关于独立制片,关于纪录片,都可以提,上面都是专家。大家也可以谈到你们感兴趣的话题,包括纪录片之外的。
观众:我想知道,她最终拿到了那些钱吗?
黎小锋:其实她的官司,开始就打赢了,只是没法执行,她就是拿不回自己的钱.
女生:我觉得对人来说,要多一份自我保护。这是一个人和人之间的问题。
卡夫卡·陆:其实这是一个个体和个体之间的问题。我觉得你首先信任别人,才有可能让别人来信任你。你不做出这种姿态,别人很难相信你。你做出这种姿态,或许收获得不好,或许你能收获得很好。这是个人心态的问题。我们请黎小锋先生的太太贾老师说话。
黎小锋:她是这个片子的制片人和剪辑,做了非常多的工作。她由于对我有点盲目信任,很多时候可能过于相信我了,我的有些掌控未必是合理的,这也是我心里不是特别自信的地方。
贾恺:这个片子从拍摄到剪辑,我们花费了很长的时间,很多时间很多精力都在里边。我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有什么问题我或许可以回答。
陈嘉映:我要说,我非常非常喜欢这部片子.黎小锋刚才问,我们能够从这个片子里得到什么,我也不知道。我有很多感觉,但没办法说什么来。我有很多问题,可以问你,也可以问他,这个片子给我的第一个感觉是,非常的吸引人,差不多象是有个故事一样,这是很难想象的。好象有好几条故事的线索穿插在里头,有起伏,有波折,这是你们事先想到的,还是在剪辑的时候想到的?
贾恺:小锋,你来回答吧.
黎小锋:其实,我特别感觉到性格决定命运。鲍阿姨的生活历程,她的命运轨迹,在接触她一个月以后,就能感受到的。实际上,我觉得这些事情都是在我们的预料之中的。她一直是在划一个一个圆圈.(比画)她划到这里时,肯定会往下走的。但我们只是旁观者,我们知道她会这么走,但也没有资格去提醒她:哎呀,鲍阿姨你不能这样,你又要上当的,你又要吃亏的。但她肯定会这样走的。而且在上了当,吃了亏以后,形成一种更强烈的心理反弹,对这个世界,对这些人,她会更仇恨,包括对我们,她也会不信任。拍这个片子,我就特别深刻地感觉到,人啊,真是性格决定命运。这真是无力挣脱的。但最可贵的是什么呢,是这个阿姨她从不认命,她觉得自己还可以最后一搏,挽转整个败局.这是她最让我敬佩的地方。
宋崇:今天看这片子,我是很震撼的。我是做电影的,而且是以故事片为主,也拍电视剧的。对纪录片不是关注很多。因为最近在同济大学和交大教电影嘛,所以我还曾请黎小锋老师给我们学生讲课。我第一感觉,这么好的片子,要让我们的学生看到它.所以,我首先非常感谢他,也祝贺他,向他学习。
黎小锋:哪里!谢谢!
宋崇:他这个片子里的人文关怀,是非常重要的。大家都看到了故事片的衰落,无极,无极,无聊之极.为什么无聊之极?就是没有人文关怀。相反,大量的中国纪录片,走向民间,走向底层,走向弱势群体,这种对人文关怀,对中国的电影,产生了很大的影响。这里还需要很多艰难的开拓.第二个,我赞赏他这种毅力和精神,敢于寂寞。为什么我们电视台拍不出很好的纪录片?一个是宣传的需要,官方的需要,话语权的问题,而没有独立的个性.黎小锋这个片子,非常有个人风格。非常有个性。再一个,电视台的纪录片人,非常浮躁,他们选个题材,是不是马上能拍好,马上能放,马上能见效益?不大可能两年,甚至更长的时间去跟踪一个题材.这里边春夏秋冬都有,孩子从读书、休学又去读书,有很多复杂的过程,这是需要非常寂寞的心气,是个耐得住寂寞,艰苦创作的过程。这对于一个纪录片工作者来讲,是非常令人敬佩的……
应亮:看小锋的电影,这是第三次了,第一次是在电影节放,当时的感觉就很好。他的片子有一个很平和的视点,跟很多其他独立纪录片,有很不同的地方,经过这一年,我和小锋有很多接触,他喜欢关注一些貌似平常的人和生活,并不在题材上做过多的钻营和猎取,这未必是坏事。中国有很多值得关心的题材,这些题材并没有好坏之分。小锋这人,是个平视视点的人,去拍平实的生活。我第一次看,就觉得很有意思。后来他给我DVD,我又看了DVD,今天是第三次看。是很值得尊敬的。只要做纪录片的,愿意通过纪录片去反映真实生活,既把自己的看法传递出来,又有对社会的很好的纪录,象他这样的片子再过10年20年,会越来越有价值。我是做剧情片的。做剧情片的人在他面前就会很惭愧。面对一种真实的影象和立场,值得我们学习。用纪录片去发出声音,承担社会责任,甚至去解决社会问题的可能性,比剧情片要大得多。
陈嘉映:我本来没准备发言。第一,我非常喜欢这部片子,刚才那位宋导演也说了这片子剪得,或者说做得非常流畅,我看的纪录片不是很多,但比我看的其他纪录片来说,更有故事,更能作为一个故事片那样来吸引人。这对我们这些外行的一般观众,是不是也蛮重要的?爱看!从开始到结束,眼睛就一直没法离开这屏幕,而有的纪录片比较片段。另外就是,刚才宋导演说了很多,他是做这个的,表达得比较好,我在看的时候也有感觉,比如里头包含了很多的故事,比如撞车的故事,上学的故事,内涵都是很丰富的……唱歌的镜头剪在里面的不多,比如唱山楂树,唱到一半的时候,有人给钱,被打断了,又唱了半句,又被打断了,正好唱到高音,我们都不知道能不能上得去的时候,又被打断了。那种戏剧效果非常强烈,你几乎很难想象这是一个纪录片。
观众:听说你还是华东师范大学的博士,师从作家王晓玉?
黎小锋:对。很幸运的是,我的硕导、博导都非常支持我。王晓玉老师是我非常尊敬的人。
观众:刚才你提到梅索斯兄弟的《灰色花园》是关于一对母女的,你拍的《夜行人》也是关于一对母女的,请问你作品的主题和《灰色花园》主题有什么不同?
黎小锋:《灰色花园》是我非常喜欢的一个纪录片。它的主题是什么,我的主题是什么?其实我特别不善于去作比较。它的镜头特别鲜活,一下子就能逼近人的心灵,就感觉这个拍摄者和被摄者之间,没有障碍,一下子就打通了,这种感觉非常好。我喜欢鲜活的感觉,也许《灰色花园》真正给我的那种启发,可能在一些场景里边。比如怎样体现一个场景,这个场景传达了什么样的氛围,这个对我启发很大的。至于它是什么主题,我倒还没有认真去想过。
卡夫卡·陆:还有什么问题吗?
观众:我想问一下,关于独立制片的事情,我记得早前在2000年中国第一部独立的影片,好象是《我最中意的冬天》,花了100万拍的片子,他们讲的是中年人的故事,在公众电影院上演了。无论票房和公众反响似乎不太好。大家关注它只是独立影片。而相反中国纪录片,却是在民间比较盛行。然后你们对这个怎么看的。另外说我看了你的简历,一开始并不是都从事传媒方面的,只是在读研究生、博士生这个时候开始的。你当时为什么改为选择这条道路的,然后你后来拍一部纪录片从头到尾要花4—5年,甚至更多时间。这之间遇到困难,你想过放弃没有,我看到过一些导演,贾樟柯他们拍片子的时候,遇到困难却想过放弃,但最后都挺过来了。那个时候你有没有这个状态?你拍《夜行人》时花了两年的时间,在这中间拍了很多的镜头,而且我觉得拍得比较客观的。比如骂女儿,你并没有劝解她们的意思,而是客观的拍摄下来了。你是怎样保持这个心态的?谢谢。
黎小锋:你说的孟奇导演我们在北京见过,当时联系他在北师大做放映。那时我还没做纪录片。他确实是花了100万。听说(放映会上)其他片子才花几万块钱,他心理有些不平衡。他说我是胶片,人家是DV的。印象特别深。但过了好多年后,到今天,胶片也好,DV也好,真的是在一个平台上了,大家不会再去计较,再去就媒介本身说事了。重要的在于作品本身。是吗?我又要说到应亮的《背鸭子的男孩》,他就花了3万块钱,在国际电影节和那些胶片电影是同一块银幕一起放映的。大家也没有说DV不好,说不定大家给他的掌声比那些胶片的多……你问独立制片的主要意思是什么呢?
陈嘉映:她是不是想问前途怎么样?
卡夫卡·陆:这个问题我代黎小锋回答,我是电影做发行的。独立制片必须要有个平台,独立院线体制。但是你们也知道,中国有那么多的院线,无论有多少银幕,但放映的电影都是一致的,就是说中国没有完善的院线体制,那么独立制片永远是捉襟见肘,他找不到银幕放。所以这是个随着体制的改革,随着民营体制的进入,随着电影制度的改革,将来我相信,独立制片是很大的一块市场。因为有很多人愿意去看不一样的电影。不是好莱坞,不是大片。但这需要时间,我个人认为起码五年之内不会产生一个很好的放映效果。因为我们的院线体制永远是,因为院线体制要生存,所以他必然放大片。然后国家又不给独立制片院线扶持的话。院线不愿放独立影片,所以这不是院线的问题,而是文艺机制的问题。社会将来会解决的,相信未来。
陈嘉映:但你认为国家会支持独立制片吗?
卡夫卡·陆:会的,这在我的博客上,有一句话就是任何一个纪录片导演,就象拿黎小锋作品和瓦尔达的纪录片去比,我说任何一个纪录片导演,首先他的作品都是爱国的,他们都是怀着悲悯心和爱国心。如果你要表达愤怒是很容易的,但是你怎么在法律赋予的权利下,表达最大程度的悲悯,表达对弱势群体的关怀。这是技术,这需要时间。前几天我在莫干山路遇到一个艺术家说,现在的小孩拍DV记录片两个月就能剪出一个片子来.和黎小锋导演的片子相比,完全明白他们怎样拍,黎小锋怎样拍.时间决定一个纪录片的厚重.这需要一个人的耐心,一种责任感.就象宋崇导演的那个《快乐的单身汉》,它留下了80年代的记忆……
崔辰:一次偶然的机会,我采访了黎小锋,结果就跟他,还有他的太太都成为了好朋友,一直到现在。我本人觉得黎小锋的纪录片非常好,有人说,有的导演你需要去了解的话,是要去看他的片子,而不是和他交流。黎小锋就是这样的导演。通过这么短时间的接触。大家可以发现,他不是一个善于言辞的导演,但他是一个用百分之百的努力去拍片的导演,他最值得尊重的一点,就是对他的拍摄对象非常的尊重。他不会用自己的观点去要求他们做一些行动。不会预先设定一个结构,然后把拍摄对象放进去。用一个比喻,他就象在拍摄一条河流,这条河流从表面上看不出它的特别来,和平静,在流淌,但他可以跟着这条河流一直走一直走。拍到它最波涛汹涌的地方,和它最低潮的地方。他都会认真地把它纪录下来,表现出来。所以,我觉得这样的导演,是非常值得我们尊重的。一个导演善于阐释,当然也是一个特点。象贾樟柯,你看完他的片子,然后听他阐述,会扩大你的理解。但你只要很认真看黎小锋的片子,你能感受到很多。我知道黎小锋在拍纪录片之前,比较早的时候,是一个文学青年,写过很多诗歌。我也看过他写的诗,我觉得写得很好,可惜今天没把它带过来,带过来真想给大家念一段。他拍一个片子也是这样,有诗歌的感性在里面。我看鲍阿姨这种感觉,她象一个希腊悲剧(里的人物),她心比天高,可是命运又决定了她不能做一些很强大的事情。我刚才在外面聊天时说,这个鲍阿姨就象《时尚女魔头》里的米兰达一样,是那种女强人类型,但她又做不到。所以就象希腊悲剧那样,她是一种悲剧性的命运。也就是因为黎小锋这种关注,和他非常真实,又非常尊重(人)的那种拍摄方式,所以他才能表现出她命运的暗流,和她周围人的特别微妙的关系,都能从片子中体现出来。没有每天的关注,这种东西是很难表现出来的。这点是很让人赞叹的。我也问过黎小锋,拍完这个片子,最大的收获是什么。他说,我结婚了,我娶了一个好太太。这也是她夫人的支持,和两个人合作的结果。这是他第一部长片,以后他应该能拍出更多更好的作品来。大家可以一直关注黎小锋.刚才有个观众说,这个片子与张伟杰的<闲着>有什么不一样。她可能喜欢这种比较的视角.我前两天刚看完这个<闲着>,可能也将成为我的下一个采访对象。它们在题材上的确有共性,拍的都是那些在街头卖唱的艺人。其中两个人,也是有残疾的。但是同样的拍摄对象,可以拍出一百个不同的主题来。黎小锋这个片子,我个人感觉是拍命运,以及这个人所有的生命的质感。而张伟杰这个片子,比较关注人和社会碰撞的关系。那个片子也很不错,它的结构富有文学剧本的色彩。这种比较的视角,也是我们谈论问题,研究问题的一种方式。但我觉得黎小锋这个片子和他个人的气质有一种相承的关系,有一种诗歌的感觉。张伟杰的那个片子是一个富有文学色彩的哲学的抒写。象一篇很有文学色彩的带有哲理的文章.这是我个人的感觉,谢谢!
观众:黎小锋导演,我想问一下,这部片子迄今以来的受众群和推广方式?
黎小锋:受众的话,主要也是象你们这样的人。(众笑)在高校里放过很多回,还有北京、上海、广州也都放过,还有国外。我们可能会在今年或者明年,做DVD的发行。以书附碟的形式。
陈嘉映:书是什么书呢?
黎小锋:就是我这么多年拍摄的一些有意思的东西,包括香山盲人社区一些背景资料,我拍了有几十个小时。
贾恺:还有拍摄心得什么的.
黎小锋:对,我们都记录下来了。还包括大家的一些看法。比如前段时间,电影学院的司徒老师,年纪那么大了,还写信来鼓励我继续拍下去。这些放在了里边,能够使书更丰富一些吧。
夏燕飞:我觉得这个普通的电影里藏了很多哲学道理。并不是它没有,而是大家没有看出来而已。比如她唱的所有的歌,还有她一直在等待她的心上人,唱着山楂树.这都是相呼应的。还有一个哲学道理,存在就是为了被消灭.作为这个影片的主体一直到结束。还有一个哲学道理,就是她(鲍)的生活取决于她意志的抉择,而不是别的。她错了,还照样去做。在片尾,当她劝告她女儿不要因为颈椎问题去追究另一个人的时候,也是一个很浅的哲学道理.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做出来,只有在她那种生活状态下才能做出来。我觉得就是在很普通的东西里告诉大家一个哲学道理,并不是大家都能看出来。就这么简单。
卡夫卡·陆:生活充满智慧.
黎小锋:我今天不敢谈哲学,因为身边就坐着一个哲学家。陈老师,要不您和他谈谈哲学吧?(众笑)
陈嘉映:真不好意思。我虽然是学哲学的,教哲学的,但也不大懂得哲学道理。(众笑)
观众:我想问一下黎导演,关于拍摄者和被摄者之间关系的问题。你刚才说到你很喜欢在拍摄过程中那种一瞬间互通的感觉。我想问一下你在拍摄《夜行人》的过程中,你是怎样找到那种互通的感觉,用了多长的时间?有的时候,我觉得虽然接近了这样一群人,但并没有真正走近他们。
黎小锋:这个问得非常好。实际上是这样的,我经常能在她们家感受到那种互通的感觉,好象一下子没有任何障碍了,或者说,有个气场吧。你能感应她,你能听到她的呼吸和心跳。她也能听到我的呼吸和心跳。真有这种时候。但是有个什么问题呢?纪录片能不能把这些传达给观众,观众能不能感受这种无障碍,感受到这种气场,这就是一个剪辑的技巧或者能力了。我们做纪录片,前期拍摄后期剪辑的时候,都是为了把这些东西准确地传达出来。
卡夫卡·陆:其实,我觉得纪录片是一种缘分,你不是去窥视别人的生活,你把自己当成他生活的一部分,不要有太多的主观介入,让别人平凡地生活着,你就平凡地记录着。在无数的平凡中,你会发现闪光点。就象我刚才说的,生活里充满着智慧。
鲍剑文:在对话中,拍出了残疾人的敏感和固执。比如她被人家借了钱,她想立字据,觉得不该强迫她,有点求着她的意思,我觉得都拍得很好。请问你下一部准备拍什么?
黎小锋:应该说我一直在拍,只是什么时候完成它们而已。我第二个长片是关于陕北的两个三轮车夫,他们在四年前把孩子送上了远方的大学。四年过去了,他们的大孩子开始找工作,而最小的孩子又开始考大学。我又继续进行了跟拍。我2006年主要就是拍这个东西,三月份,也就是在最近终于完成了。其实我的视角一直没有很大的变化,我们一直关注的都是这样的人。这种人能够唤起我一种天然的亲近感,而从那两个送孩子上大学的父母,也能看到我自己父母的印记。我从他们的孩子身上,也能看到我自己。所以我和他们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拍起来觉得很自然,很能沟通,拍起来一点不累,很舒服。这也是一种非常美好的情感记忆。
观众:你选择的题材,似乎都跟弱势群体有关,你有没有想过去突破一下?
黎小锋:你说得也是,我最近的三个长片都与你们所说的弱势群体有关,但我们在拍他们的时候,还真没到他们是弱势群体。比如,鲍阿姨就觉得我们是弱势群体。外地学生,在北京,每个月领200块钱的津贴,(从经济角度)也是社会最底层的人吧?她甚至经常问:我要不要借点钱你?当然,每次都被我们断然拒绝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都接触这样的人,可能跟我自己的出身啊背景有关系。
陈嘉映:从一个特别的角度——不知与刚才那位同学的提问有没有关系——比如说你要去拍强势群体,比如姜文啊,潘石屹啊,或者哪个省长啊,他一天都在镜头前,基本上都有表演性。
黎小锋:对,陈老师说得很现实,这些社会的利益阶层,为了维护他们的即得利益,他们是不会展现他们真实的一面的,他们不会让我拍,我也不想拍他们。最后没法沟通。倒是那些处于社会弱势的那些人,他们觉得跟我的沟通很自然,说不定我的拍摄还挺有作用的,比如说象鲍阿姨就说了,象我们拍的素材,那么一百几十个小时,以后都可以作为她打官司的证据呢!她是在利用我们呢!(众笑)
宋崇:我再补充一下,就是这个片子一个最大的特点,这里边的人物,在镜头面前都非常自然,非常真实。我们天天跟演员打交道,看片的时候我就在想,如果让演员来演,是演不到这个份上的。这里边就有一个很大的功力,拍摄者和被摄者之间,怎样才能做到自然,松弛,感觉镜头不存在。这在纪录片里是非常难的。而他通过两年的磨合,最后人家也把他当成了一家人。艺术的力量在于真实,他创造了这么一个真实的东西,是非常不容易的。
黎小锋:谢谢!我正好可以补充一下,这个话题我也有点话说。我在外面放映时,有个问题经常会被问到:你是怎么和他们接近的,他们怎样才会信任你?其实,我就是长期关注他们,也不太把自己当回事,比如,当成什么博士啊,导演啊,你就把自己当成一个人,很想了解他们的生活。他对你也有兴趣,然后就这么互动,自然就成了。我的几个题材,都不是电视台的人所要的题材。但我觉得我能把它们做好,这可能就因为我是长期关注他们吧。
陈嘉映:我补充一句,你和被摄者的那种平视的关系,可能是跟一个人的天性有关。这还真不是做出来的。一时二时能做出来,一年两年我觉得很难。
观众:作为一个纪录片导演,相对于商业片导演,你是不是有一种优越感,一种高傲的、孤独的优越感?
黎小锋: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劳动者,一个纪录片劳动者。在开“首届纪录片青年导演论坛”的时候,我说我就是一个谦卑的在场者。我一直是这么一个态度。我不关注那些商业片导演在想什么,但有一点我是明白的,做一个纪录片,尽量让自己接近一个知识分子。我还不能说我是一个知识分子,我大概算个知识青年吧。我希望能尽量保持一种独立的判断,也包括一种批判的眼光,尽量用自己的良心去拍摄。这可能说得很玄。
海力洪:今天看了这个片子,非常兴奋,我是一个商业片的爱好者,好莱坞大片很喜欢看,纪录片看得很少。今天看了以后大吃一惊,在这个片子里看到一个很重要的东西,那就是文学性,象我知道的话,小锋是一个非常好的诗人,非常好的小说家。从这个片子里,我就能看到文学对独立电影,对纪录片这种形式的影响。具体来说,我看到了两点,他把一个诗人对他拍摄对象的想象的投射,他有非常好的意象。大家回想一下,当鲍阿姨走到风雨之中那种画面,非常精彩——
陈嘉映:对,还有那个秋天。
海力洪:还有那个智障女孩,她白色的皮肤,黑色的眉毛,都是非常好的诗歌意象。我看了以后都非常的感动;还有一个,他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小说家,他有一种小说家的对这个世界,对人和人的关系的理解。就是在最平凡的事物里面,他能看到一种冲突。在这一个半小时里,有几个大的事件,还有无数的小的事件,我都从里面看到了冲突。人和人之间的冲突,人和这个世界的冲突。这些东西都是一些非常正统的、非常纯粹的小说家的技法。在这个片子里面,大家已经对这个片子有很多的赞美,我就不想过多地从内容方面来谈,我想这个片子给我印象最深的,是它的文学性,它有一种形式方面的创造。小锋是个真正平和的人,这点我非常喜欢。今天我是第一次和他见面。从他的作品里,看到了这样一个东西。我记得在文学和艺术领域谈论先锋性,是一个非常热门的话题。但我觉得文学艺术还是需要这样的一个东西。在我看了很多商业片以后,发现影象呈现已经有了一套固定的商业的手法,小锋作为一个诗人一个小说家创造出一个纪录片形式,我觉得是非常成功的。而且,真正的先锋,是不张扬,不过激,对艺术有深入思考的这样一个人。我对他的未来作品抱了很大期望,希望他有新作的时候还会继续邀请我,邀请大家一起来观摩。谢谢!
(www.touchfilm.net网站徐菁夏燕飞 记录,李复兰女士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