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真的很脆弱,脆弱到在上帝一念之间,你就得付出生命。新的一年,却没带来什么新的气象,反而亲眼目睹了人间的两出悲剧,让我很是难过了一下。不过这期间也换回了一些真情,亲情。这或许是唯一值得安慰的地方。但是要是人世间的感情需要用生命来换回的话,那代价未免也太大了。
我想,生命其实在开始的开始,已经告戒每一个降生的精灵,学会珍惜;在最后的最后,再次告之每一个回归的灵魂,懂得珍惜。如果有轮回,会不会在下一次,从开始的开始,到最后的最后,都,珍惜?而我们这些在中途的途中的人,是否能在每一次血与泪的洗礼中得到一些启示,去真正做到珍惜?
精灵和灵魂都难以达到的境界,人更是找了百般借口做不到。所以我们在混沌中恍惚一世,只好乞求下辈子。
我不相信因果轮回,但我相信命运。这是一种态度,不是纯粹的思想。就好比张小辉的妈妈,并不是因为她做了什么大恶事而早逝,相反的,她是个善良的女人。我相信那只是她的命运,既然知道自己已经无药可治,那就坦然地接受,再淡定地离去。所以这只是一种对待生活,对待生命的态度。
我不知道到我弥留之际,会不会如我自己现在在这说的这样坦然淡定,或许我那时候就宁愿相信生死轮回了,期待着重生。
听说人在快死的时候,求生欲会特别强。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胖瓜此刻也正在赖活着。
“贪生怕死”要不是在战争年代灌输了贬义,其实我倒觉得这是个真理,至少是个正确的词语。
男人,很多时候不需要柔情。我没告诉汪建明他舅舅托我照顾他的事情,我想胖瓜也不知道他外甥会不惜辞职去照顾他。他现在应该可以知道什么叫患难见真情了。人生在世,最重要的还是情。
过了两天我打算去探望他,买了束鲜花,买了些补品水果,如果什么东西对他现在病情有用,我可能也愿意尽我全力去买。
走进熟悉的医院,第一次我是带着这些东西,以前都是带着公文包,潇潇洒洒,意气风发,还看看沿途的风光和走廊上漂亮的护士。此时的心却很沉重,想象不出病入膏肓的胖瓜是什么样子。
到的时候胖瓜刚刚化疗完,痛苦地卷在病床上。以前油光满面的猪腰子脸如今颧骨突出,毫无血色,看见我,他眼神里有些惊讶,疼得扭曲的脸上看不见什么其它表情。
距离上次喝酒不过一个多月时间,一个人怎么会在这么短时间内变成这样?病魔真的太可怕了。
我走上去轻轻打了个招呼。
汪建明在一旁轻拍着他的背,跟我点了点头。
我将东西放下,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能说什么呢?安慰的话只会显得更苍白无力。
主任(到现在,我觉得我应该尊称他为主任了,再说,他已经瘦得皮包骨,不再是曾经的胖瓜了)渐渐睡着了,或许睡梦中,他的痛苦就会减少很多。
什么时候做手术?我小声问汪建明。据我所知,直肠癌患者可以切除病变部位,那样或许可以多活几年。
就这两天了。汪建明把我带到病房外。看得出,为了照顾主任,他也瘦了一圈。
他老婆和儿子现在也不来看看他?
汪建明摇摇头,不会来的,听说他们已经离开杭州到外地去了。
那到时候需要什么帮助的话就跟我说。
周哥,你能来看我舅我想他已经很开心了。
再怎么说,他曾经也帮过我。
是的,曾经名声显赫的主任帮过我很多忙,他的一句话胜过我跑无数次腿。他帮我成功做进了很多医院,介绍了张莹给我认识,给张小朋带了很多签约单位,还有赵国龙,也是他介绍我认识的,因此我多赚了不少钱……
我甚至觉得我之前太忘恩负义,还有点过河拆桥。
离开医院后,我一个人找了个咖啡厅坐着,叫了杯苦咖啡。边喝边想了很多事。
想这几年来发生的很多事,遇到的很多人。在我的记忆里,张小朋算是我们几个中最不幸的人。除了我们几个死党好兄弟,和一个刚刚找回来的弟弟,他身边已经没有什么亲人。张莹,也是受了不少苦,婚姻不幸,全靠自己支撑。汪建明,跟张小朋差不多,一次次面临亲人的离去。而我和李升,算是很幸运的。从小没受过苦,什么也都很顺利。
不过最重要的是,我们现在都还健康的生存在这个世界上,那就是比什么都美好的事情。
或许是在短期内经历了两次这样的变故,我的心变得有点脆弱起来。我掏出手机给张小朋和李升一人发了条消息,说晚上在“半岛铁盒”喝酒,有事说。
我在想,到底要不要告诉他们主任的现状。我承认,虽然我大部分时间表面上看起来是个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的人,其实很多时候我是个悲观主义者,曾在大学里选修过心理学的王菁菁一本正经地告诉我,那是我自己还不够自信。
张小朋很快回复过来说晚上见。但是李升,直到我离开咖啡厅,他也没回个消息。
我打了电话过去,关机。这小子又出什么事了?身为传说中的情圣,曾经的花花公子,时任大学助教,不会连失恋这点小事情都承受不住吧?